姜凡面不改色:“多谢崔相关怀,下官必当恪尽职守,不负皇恩,亦不负……崔相举荐之恩。”
崔崇深深看他一眼,拂袖而去。
秦凤翎在殿外廊柱下等候,见他出来,低声道:“你太冒险了。”
“我没得选。”姜凡望向远处巍峨的宫墙,“陛下也没得选!这是阳谋。”
“需要我做什么?”
“盯紧内卫。”姜凡压低声音,“我怀疑,崔崇的手不止伸到内卫,他今日朝堂上如此配合九公主,所谋必定更大。”
秦凤翎神色一凛,缓缓点头。
回到佛伯勒,已是午后,姜凡将那身沉重的麒麟服换下,只觉得疲惫如潮水般涌来。
韩香菱端来温好的茯苓粥和几样清爽小菜,“凡哥,先吃饭。”
姜凡勉强用了些,便回到书房。
案上除了那本泛黄的册子,又多了一摞鸿胪寺的卷宗,他翻开最上面一份,是关于历年与突厥边贸的记录,条目繁杂,数据庞大。
门被轻轻推开,费雪端着安神茶进来,见他揉着额角,柔声道:“凡哥哥,此事急不得,香菱妹妹说,你脾胃弱,不宜劳神太过。”
“我知道。”姜凡接过茶,氤氲的热气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缓,“只是时间不等人。九公主和崔崇不会给我太多准备时间。”
白承南也走了进来,面色严肃:“姜兄,我仔细想了想。九公主执意要将你拖入边贸事务,恐怕不止是为了陷害。”
“你的意思是?”
“边贸利益巨大,历来是各方势力争夺的肥肉,崔崇在此中必有巨大利益,九公主也许是想通过你,搅乱这潭水,或者……借此与崔崇达成某种交易,将你当作筹码。”
姜凡眼中寒光一闪:“有道理!看来,我们得好好查查,这些年边贸的账目,到底养肥了哪些蛀虫。”
他提起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名字,都是可能与边贸有关的官员。
“承南,暗中查这些人,小泥鳅,继续盯紧崔府和那胡太医的私宅,但切记,安全第一。”
“是!”两人领命。
夜幕再次降临,佛伯勒的书房灯火,又亮至深夜。
姜凡在灯下翻阅着卷宗,时而提笔记录,时而蹙眉沉思,窗外月色清冷,偶有夜枭啼鸣。
在这寂静的深夜里,一场无声的战争,早已在账本数字、人际脉络、权谋算计中,悄然打响。
他知道,自己正走在一条极细的钢丝上,前方是迷雾重重,身后是万丈深渊。
但他不能退,因为脚下,踩着十万龙骧军将士未寒的忠骨,也踩着这个国家摇摇欲坠的未来。
晨曦尚未完全驱散雾气,小泥鳅就带着一身露水回来了,脸上既有倦色,也有掩不住的兴奋。
“主公,大鱼露头了!”他顾不上喝水,压低声音急切道,“昨夜丑时三刻,崔府管家又去了那处私宅,这次不是一个人,还引着一顶两人抬的青布小轿,遮得严严实实,我在对面屋顶趴了一宿,天快亮时,那轿子才走,轿夫脚步沉得很,八成是练家子。”
姜凡正在用韩香菱备好的温水净面,闻言动作一顿,“看清轿子去向了吗?”
“跟了一段,进了永昌坊,那是皇亲国戚和得势宦官聚居的地方,眼线太多,我没敢再跟。”小泥鳅有些懊恼。
“永昌坊?”白承南沉吟,“胡太医的私宅在城南,他一个告老太医,如何与永昌坊的贵人深夜往来?这轿中人的身份,恐怕不简单。”
姜凡擦干脸,神色沉静,“不简单就对了!崔崇这条老狐狸,尾巴藏得深,不揪住点实在的东西,动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