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讨论,都必须围绕这个核心展开。”
“第二步,底线。
我们的底线必须清晰无误。比如,白瑞不能进入我们的家庭生活圈和继承序列;他与你的关系,必须严格限定在定期探视和经济支持的范围内;白晓荷必须签署具有法律效力的保密协议,确保此事不会泄露,影响我们的公众形象和孩子们的生活。”
“第三步,筹码。
我们能提供什么?除了已经存在的经济支持,或许可以在白氏集团未来的发展上,提供一些不涉及直接管理、但能稳定其经营的商业资源或担保。这是白晓荷目前最核心的痛点。”
“第四步,议程与话术。
谈判不能是漫无目的的争吵。我们需要设定议程,准备好关键话术。如何开场,如何陈述我们的立场,如何回应她可能的情绪爆发和指责,如何在她提出不合理要求时坚决回绝……这些,我们都需要提前演练。”
她条理清晰,瞬间就将一个模糊的“谈判”概念,拆解成了可执行、可控制的步骤。这既是她的能力体现,也是她接受苏哲选择,并决定与他共同面对的信号。
苏哲认真地听着,眼神越来越亮。许红豆的冷静和条理,像一副坚固的铠甲,穿在了他刚刚鼓起的勇气之上。
“我明白。”他沉声应道,“定位,底线,筹码,议程。我会牢牢记住。在谈判桌上,我会尽力保持你所说的‘理智和冷酷’。”
许红豆看着他,最后补充了一句,语气带着一种深沉的告诫:
“记住,苏哲。在这场谈判里,白晓荷不是你的敌人,她是一个和你一样,因为过去的错误而被卷入当前困境的‘问题合伙人’。你们共同的‘项目’,是白瑞。谈判的目的,是找到管理这个‘项目’的最佳合作模式。不要让个人情绪,尤其是愧疚,干扰你的判断。
过度的愧疚,在谈判桌上,是最容易被对方利用的弱点,最终会损害所有人的利益,尤其是孩子的利益。”
苏哲重重地点头:“我记住了。为了孩子,也为了我们,我不会让情绪主导。”
对话到这里,终于告一段落。两人之间那种无形的张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同舟共济的凝重与决心。
苏哲选择了第三条路,这条最直接、最艰难,却也最有可能拨云见日、一劳永逸的道路。而许红豆,虽然这并非她个人偏好的“最安全”路径,但她尊重并接受了苏哲的抉择,并迅速将自己的角色从“风险管控者”切换到了“战略同盟军”。
他们都知道,前方是一场硬仗。但这一次,他们是真正的并肩作战。苏哲负责正面迎敌,许红豆负责运筹帷幄。目标一致——为了那个无辜的孩子,也为了他们共同守护的家,在一片混沌的情感废墟上,建立起新的、坚固的秩序。
场景:帝都某顶级律师事务所,私密隔音会议室
房间弥漫着冷峻的气息。柔和的灯光落在光可鉴人的长条会议桌上,反射出冰冷的光泽。墙壁是深色的胡桃木,嵌着巨大的法律书籍,无声地强调着此地的规则与严肃。空气净化器发出低沉的嗡鸣,却更衬出一种令人窒息的安静。
苏哲和白晓荷分别坐在桌子的一侧,仿佛对弈的双方。苏哲穿着深色西装,没有系领带,衬衫领口微微敞开,试图营造一种既正式又不至于过于压迫的姿态。他的双手平放在桌面上,指节却微微绷紧,泄露了内心的波澜。他的目光沉稳,直接地落在对面的白晓荷身上。
白晓荷则显得更为紧绷。她穿着一套剪裁得体的浅灰色职业装,头发一丝不苟地挽起,脸上带着明显的戒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憔悴。她的双手紧紧抓着一个手包,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仿佛那是她唯一的依靠。她避开了苏哲的目光,视线落在桌面的某个虚无的点上。
在苏哲斜后方,稍远一些的位置,坐着许红豆。她选择了一个既能清晰观察全局,又不会直接介入对话的位置。她穿着一身米白色的羊绒套装,姿态优雅而放松,仿佛只是一位偶然在此歇脚的旁观者。她面前放着一个精致的笔记本和一支笔,但她的手并未拿起它们。她的目光平静地在苏哲和白晓荷之间移动,像一位经验丰富的导演,在审视着舞台上的演员和剧情的走向。
沉默在蔓延,像不断上涨的水位,考验着每个人的耐心。
最终,是苏哲打破了僵局。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刻意控制的平稳:
“晓荷,”他用了这个久违的、带着过去痕迹的称呼,试图拉近一点距离,但语气是疏离的,“谢谢你今天能来。我想,我们需要好好谈谈。”他停顿了一下,给出了一个无法被拒绝的理由,“为了白瑞,为了对他最好的选择。”
白晓荷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她终于抬起眼,看向苏哲,眼神里混杂着复杂的情绪——有怨,有痛,有一丝微弱的期待,但更多的是深深的防备。
“谈?”她的声音有些尖锐,带着讽刺,“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谈的?用钱谈吗?还是用你苏大老板的权势谈?”她的攻击性立刻显露出来,这是她保护自己的铠甲。
苏哲没有被她的话激怒,他保持着之前的姿态,目光依旧沉稳:“不。今天不谈钱,也不谈权势。只谈白瑞,谈他的现在,更重要的是,他的未来。”
他微微前倾身体,目光更加专注地看着白晓荷,试图传递自己的诚意:“我知道,过去我有很多……做得不对、不到位的地方。我承认我的责任,也感谢你,把他养育得这么好。”
这句承认和感谢,似乎稍稍软化了白晓荷紧绷的神经。她嘴角的讽刺弧度平复了一些,但眼神依旧警惕。“你想怎么办?”她问出了核心问题,声音低沉了些。
苏哲没有立刻抛出自己的方案,而是引导着她,也像是在陈述一个双方都无法否认的事实:
“我们都口口声声说,是为了白瑞好。那我们就处在他的位置想想看。”他的语气带着一种引导性的思考,“他每个月见一个‘叔叔’,这个叔叔对他似乎很关心,会送他礼物,会陪他玩,但仅限于那短短的一两个小时,然后就从他的生活里消失。晓荷,你不觉得,这本身就很奇怪吗?一个敏感的孩子,他会不安,他会猜测。他会隐隐觉得,这个‘叔叔’和他之间,有一种不同于其他长辈的联系,但这种联系又是模糊的、不确定的,像隔着一层磨砂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