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元宁的脚步也跟着缓了下来,想起池夏如今的状况,到底是没了脾气。
抿了抿唇,轻声道:“娘娘恕罪,方才臣一时情急,才胡言乱语。”
海浪一次次冲刷着沙滩。
浪花拍上来,碎成水花,再默默渗入白沙,流回海中,仿佛能把纷纷扰扰的杂念都带走。
池夏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许久没有开口。
郑元宁心中一软。
他和池夏的交集,似乎总是与水相关。
初见时他是个混混,孤注一掷只想和那艘画舫同归于尽,是池夏伸手拉了他一把。
他被灌了药偷运出海的生死关头,是池夏如天神一般,在茫茫无边的大海中从天而降,救回了他。
甚至他那时对水挥之不去的噩梦,也是因她而不药自愈。
他曾对自己发誓,要做这海上最闪耀的将星,要做她手中无坚不摧的利器。
郑元宁抬了头,认真地看着池夏:“您曾经和我说过,害怕不可耻,知敬畏后依旧能向前走,才是正道。”
池夏失笑。
她想起来,郑元宁被对大海和彼得一世的恐惧控制的时候,她好像是和他说过这个话。
没想到现在自己成了被“教育”的那一个。
但她的问题,不在于怕不怕。
池夏笑了笑,轻声道:“我知道,我不是怕。如果一定要找一个词,那我可能是有点……迷茫,我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
“打个比方,你现在想要救我。但如果你知道未来的某一天我可能会害死你,你……还想救我吗?”
这话说得没来由也没道理,但郑元宁丝毫没有犹豫:“想。”
他怕池夏以为自己只是随口一说,认真道:“于公,您是皇后,是臣的君。主忧臣辱,主辱臣死,臣但凡有一口气在,也绝不让您陷在这里。”
“于私,您是我的老师,也……不止一次救过我,即便回到京城您要立刻处死我,我也没有怨尤。”
池夏愣了一下。
郑元宁知道她方才的话必有来由,想了想,又补充道:“况且,既是未来的事,为何不能被改变?我不信命,我只相信,事在人为。”
静谧的夜里,少年真挚而热烈的心迹藏无可藏,都明明白白地写在眼底。
他甚至也没有想要回避,池夏一抬头,正迎上他灼灼的目光。
池夏失笑:“你说得对。前些日子是我太消极,想得窄了。”
无论将来怎么样,现在她是大清的皇后,至少不能把自己困在这里。
否则哪天南明小朝廷一个不如意,拿她做文章要挟朝廷,她又该如何自处?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