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桩案件中孩童与长子年岁相仿,李瑾因此更加怜悯。
“我已经让徐铉在杭州城外找了家仁善富户,暂时寄养在他家。”
“这孩子一直哭着喊娘。他已经略微懂事,知道自己被人挑唆,骂走了母亲,哭着要找她道歉,却不知道周瑛已经死了。”
李琰想起那在自己眼前飞燃的黑色火焰,来不及挣扎就化为灰烬的身影,眼圈也微微发红——
“她也没什么雄心壮志,只是想活着,挣扎着活下去,为什么就这么难?”
李琰说到此处只觉得心头憋闷,仰头喝了一大杯酒。李瑾静静看着小妹,心中隐痛不已。
李琰既是在说周瑛,也是在说自己。
前世的她只是想活下去,为什么这么难?
李瑾又想起妹妹这几年来对任何男子都是冷淡的态度,就连他提议让钱弘俶入赘,她也转移话题……
他知道:在男女之事上,小妹已经结下了心魔。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大周王朝那个魏王!
李瑾性情恬淡,很少发怒,但说起这个人来,他就咬牙切齿。
他把十妹害得如此凄惨,这辈子都有了心理阴影!
若说这是前世之事,这辈子还没发生。那他之前写的那封文书,李瑾看完之后,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阁下负文学盛名,当知《左传》有云:‘惟器与名,不可以假人。’今尔上窃王号,下蓄刺客,外饰恭顺,内怀甲兵。是欲效勾践卧薪尝胆之故事,待时而动乎?”
这段话在朝堂上当众读出的时候,这般刻薄逼问和嘲讽口气,让朝臣们都炸开了锅。
李瑾也是气得眼前一黑:从来没有人敢这么指着鼻子骂他。
居然还威胁他“祸福之机,在尔一念”!
可以说,这封信一出,许多原本犹豫甚至想偏安一隅的朝臣们,都气得同仇敌忾,誓跟大周王朝势不两立。
幸亏这个混蛋已经死了!
李瑾轻咳一声,不愿再去想这个死人,开始跟妹妹说起正事。
渡江用兵之事非同小可。虽然军政大权都由李琰处置,但李瑾留守金陵,也听到了一些朝野议论,不得不引起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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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为李琰接风洗尘的宫廷晚宴上,果然有人提出了异议。
清辉殿学士章洎朗声道:“若是能速战速决,那当然是好,若是久攻不下,只怕国库支撑不住巨额的军费开支。”
李琰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利芒。
前世的很多事,因为今世还没有发生,所以她也没有对当事人加以惩罚。再说亡国之后,很多人也是处境艰难、迫不得已,她也没法苛责。
唯独这个章洎,他真的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