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首赚的过意不去,让她去柜面喝茶,再加送她一根马鞭。
琢云一文钱不剩,坐着喝茶,常景仲慢吞吞踱步过来坐下,端起伙计刚倒的一杯茶,一饮而尽:“燕统领,买马?”
“买马。”
伙计重新倒茶,悄然离开,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几个随从守在门外,一只苍蝇也不放进来。
琢云捧着茶盏:“内藏库里,有没有你们的人?”
“有,这是陛下私库,里面大部分钱都借给了左藏库,现在已经没有佐国之用。”
“给陛下找个正经道士,取得陛下信任。”
从内藏库到道士,中间没有过渡、联系,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件事,常景仲脑子没有转过来,随口道:“再杀太子一回?”
琢云摇头:“修道观。”
“修道观?哪有钱去修……”常景仲愣了一瞬,忽然一拍巴掌,“妙啊!”
内藏库修道观没钱,就向左藏库借!
他们的手伸不进左藏库,就借陛下的手去掏!
“不过你得提防李玄麟。”
“永嘉郡王?”
“你杀太子,他会袖手旁观,渔翁得利,你要把手伸进左藏库里,他就不会任凭你施为了。”
常景仲用力一拍桌子,茶杯“哐当”一声,茶水四溅:“此人确实狡猾,去一趟冀州,让冀州流寇刺伤,非赖我头上!”
琢云迟钝着抬起头,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尚书没有辩解?”
常景仲冷笑:“他把通敌叛国的屎盆子扣我头上,我敢不辩解?辩解的用处并不大,怀疑就像是——”
他捏起桌上一粒花生米,揭开茶杯盖,把花生米丢进茶中。
他动作轻,没有溅起水花,但涟漪不断,不知何时才能止息。
自从李玄麟冀州遇刺,陛下收回常家手中不多的兵权,直到现在,常景仲都不敢和枢密院众人来往。
他在琢云面前提起此事,也是希望有一天,琢云若在御前行走,听陛下提起此事,能为自己辩白一句。
琢云若有所思:“这是他的长处,他能把任何事情都趋向对他有利的方向。”
常景仲点头:“这是善战者,因其势而利导之。”
他起身:“放心,这回我找的道士,来历一定清清白白,让他查不出错漏,到时候打他个措手不及。”
他说走就走,琢云又等了四刻,打马回城,进严禁司,傅利等在此地,先告知她两个都头领着快行斗殴一事,他已经罚他们加练三个时辰,随后取出“番卫戌守”名册交给她。
她拿在手里,直看到天色擦黑,微风簇浪,才归家。
这一日的风还是微风,一夜过后,风急天高,白鸟飞回,卷尽早花,直吹到三月初五。
三月初五,琢云替被燕屹误伤的白显章领队入宫。
她在酉时初进入宣德门外庐舍,取下身上佩刀、小刀、黄铜簪子,佩戴腰牌,在宫门处接受盘问。
琢云最先核对腰牌,进入朱红色宫门,站在门内等候时,扭头看远处的大庆门,大庆门中有人走出,身形颀长俊秀,有松柏之姿,身后跟着四个内侍,缓步下石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