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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双喜临门（第1页）

糯米街，王家大宅。

宅内张灯结彩，人影憧憧，一派新年与喜事交织的喧腾气象。除却随先生游学未归的幼子王灵玉，王家上下齐聚一堂。更有令狐家一众小辈以及一些扈从登门，为首的正是与王家孙女王淑玲情投意合的令狐景。此番两家相聚，意在借新年吉时，将这对璧人的婚事定下，可谓双喜临门。

一间精心布置的厢房内，窗棂门扉早已贴满鲜红的“喜”字。

房中央，身着大红长衫的令狐景身姿挺拔，面容俊朗，嘴角噙着一抹令人如沐春风的温润笑意。身旁，一袭红裙的王淑玲微微垂首，双颊绯红，目光却忍不住时时飘向身旁的意中人，眼波流转间尽是羞怯与爱慕。

双方长辈分坐两旁。令狐景身侧，其父轻呷香茗，姿态从容，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满意弧度，显见对其子与这门亲事极为称心。其母肤白如玉，双手优雅叠于膝上，端庄娴静，笑容温婉，一派大家风范。

王淑玲这边，其父一身黑袍，坐姿如松，面容冷峻，寡言少语，只在与亲家公目光交汇时微微颔首，一切尽在不言中。其母则身着浅红旗袍，斜斜并腿而坐，言笑晏晏，话语如春风拂面，与亲家母相谈甚欢，话题多在互赞家世与称许新人之间流转。

两位家主则多是沉默，偶尔视线相碰，不过相视一笑，便各自移开，于这满堂喜庆中，维持着一种心照不宣的矜持与打量。满堂欢声笑语之下，暗流悄然涌动。

终于令狐景的父亲，令狐明渊放下茶盏，瓷杯与托盘发出清脆一响，仿佛为他的话定下音调。他笑容和煦，望向王淑玲的父亲，王重山，轻声道：“重山兄，淑玲这孩子温婉知礼，慧质兰心。能将如此明珠迎入我令狐家，实乃景儿之幸。待两个孩子成婚，我令狐家通往北方的商路，正需要至亲之人打理，淑玲的兄长，便是自家人了，大可前去历练。”

令狐明渊话一说完，他身旁的妻子林盛里便如同一朵盛开的鲜花般轻盈地伸出玉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一拍，仿佛带着些许嗔怪之意，又似有几分亲昵之情。

“还叫什么重山兄呢？”林盛里娇声嗔怪道，“难不成你还当他是陪你吃酒的兄弟不成？”她的声音婉转悠扬，宛如黄莺出谷，令人不禁为之倾倒。

说罢，林盛里转头看向王重山夫妇，美眸流转，似笑非笑地说道：“从今往后啊，咱们可就是亲家了，这称呼自然也得改一改啦，该叫亲家公才对嘛。”说完，她还特意缓缓地点了点头，似乎是在示意王重山夫妇接受这个新的称谓。

王重山夫妇闻言，心中暗自欢喜。尤其是王重山的妻子盛晴岚，更是喜上眉梢。然而，她却并未立刻应承下来，而是连忙摆了摆手，谦逊地说道：“哎呀，我家淑玲这孩子啊，性子可不好，怕是做不得当家主母哟。可别因为这孩子，惹得亲家母您心生厌恶才好呢。这婚事啊，八字都还没一撇呢，咱们可不敢乱说呀。”

盛晴岚的这番话，虽然表面上是在自谦，但实际上却透露出她对这门亲事的重视和谨慎。一旁的王淑玲听到母亲如此说，不由得有些小恼，羞赧，她轻轻地抬脚踢了母亲一下，嘴里发出两声呜咽，似乎是在抗议母亲的谦虚。不过，她也并未再多言，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不再说话。

盛晴岚见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她转头看向林盛里，咧嘴一笑，那笑容中既有对林盛里的友好，也有对这门亲事的期待。

站在中间的王淑玲有些羞涩地努努嘴，身体不由自主地朝着令狐景的方向倾斜过去，仿佛想要更靠近他一些。令狐景注意到了她的举动，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他并没有丝毫的避讳，而是毫不犹豫地伸出手臂，将王淑玲轻轻地揽入怀中。

王淑玲的身体微微一颤，她的脸颊瞬间泛起了一抹绯红，宛如熟透的苹果一般。她的心跳也不禁加快了节奏，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边回响。

而这一幕恰好被两边的父母看在眼里，他们的脸上都洋溢着欣喜的笑容。父亲们满意地点点头，母亲们则是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和喜悦。

“瞧瞧，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林盛里抚掌笑道，“这‘撇’划下了，那‘捺’啊，自是水到渠成。”

此言一出，王淑玲的母亲眼中顿时闪过狂喜，她忙不迭应和：“亲家公太抬举了！能为您分忧是他的福分。景公子龙章凤姿，气度不凡，将来必是翱翔九天的真龙。我们王家虽是小门小户，但嫁女儿亦是嫁心血，城外那三处桑田、冰清街两间绸缎铺子，便给淑玲作陪嫁，望能助景公子一臂之力。”这份嫁妆，几乎是王家三分之一的产业，割肉般心疼，却又不得不为。

王淑玲的父亲王重山，那位黑袍冷面男子，闻言嘴角微微抽搐，最终只化作一句僵硬的：“令狐家底蕴深厚，日后，还望多加照拂。”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入喉，却压不住心中的屈辱与对未来的隐忧。这看似公平的交易下，是王家正在被一步步蚕食鲸吞的未来。

烛影摇红，映照着一张张心思各异的脸。无人察觉，府邸之外，暮色正悄然四合，将最后一丝暖光吞噬。

————

王家书房，早已被雪浪般的宣纸淹没。

王曦霖站在纸的中央，身形较以往更为枯槁，唯有一双手死死撑着书案，指节捏得发白。他猛地提笔，饱蘸浓墨，奋力书写！可笔走龙蛇不过瞬息，那纸上字迹便与他心神剧烈冲突，仿佛不是他欲言之物。

“刺啦——”

他毫不怜惜地将宣纸扯下，揉成一团，任其滚落脚边，与之前林林总总的“失败”作伴。旋即又铺开新纸，再次落笔，如此循环往复……汗水与飞溅的墨点遍布他的脸颊与衣袍，横折撇捺间不见书法风骨，唯有困兽般的挣扎。

写，弃；再写，再弃。

直至最后一页宣纸耗尽，他陡然僵立。满室废字，堆叠如坟，寂静中只闻他粗重而不甘的喘息。他想要的，或许从来就不是纸上的答案。

纸上也找不到答案。

只听扑通一声，老人双膝一软，直接跪下，随后整具身躯，就像没了骨头一般，直接瘫软下来，身躯不断抽搐，缩紧本就不大的身形，在满地废纸的衬托下，显得愈发干瘪枯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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