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立刻回道:“回夫人,稳婆陈氏在地牢里,开始还狡辩失手,后来见抵赖不过,便装疯卖傻,胡言乱语。属下在她贴身小衣夹层里,发现了一张用血画的诡异符咒,像是盘绕的毒蛇缠着一颗心。”他双手呈上一块折叠的粗糙布片,上面用暗褐色的污血画着扭曲的图案,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盘蛇噬心咒?”云鹤道人只看了一眼,眉头便紧紧皱起,“这是滇南黑巫的阴毒手段,需取被咒者贴身之物或生辰八字,辅以恶毒咒语和邪物引动,能让人在极度痛苦中心脉衰竭而死,表面却似难产血崩!若非大夫人及时识破手法,田夫人母子……”他后面的话没说完,但寒意已弥漫书房。
周必贤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如同暴风雨前的铅云。他看向刘青,刘青微微颔首,眼神冷冽:“陈墨,去,让那婆子开口。我要知道,这符咒是谁给她的,怎么用!还有,她在府里这段时间,还接触过谁,动过什么手脚!”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是!”陈墨领命,眼中闪过一丝狠色,转身大步流星走向地牢方向。
地牢深处,阴暗潮湿,火把的光跳跃着,将人影拉得扭曲变形。陈婆子被铁链锁在木架上,头发散乱,脸上带着鞭痕和污迹,眼神涣散,口中兀自喃喃些听不清的疯话。
陈墨走到她面前,毫无征兆地,猛地一拳狠狠捣在她腹部!
“呃啊——!”陈婆子像只被踩扁的虾米,痛苦地蜷缩起来,所有疯癫伪装瞬间粉碎,只剩下真实的恐惧和剧痛带来的抽搐。豆大的冷汗瞬间布满她扭曲的脸。
“说!”陈墨的声音如同地底刮出的阴风,冰冷刺骨,“谁指使你的?这盘蛇咒,哪来的?怎么用?你在府里还干了什么?一个字不落,给我吐干净!否则……”他拿起旁边炭盆里烧得通红的烙铁,在陈婆子眼前缓缓晃动,灼热的气息几乎要烫焦她的睫毛。
烙铁通红的尖端在眼前晃动,皮肉焦糊的幻痛似乎已经传来。陈婆子最后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涕泪横流,嘶声尖叫:“我说!我说!是…是那个‘鹞子’爷!他…他给的符咒!让我…让我在夫人临盆前三天,把符咒贴身藏着,每日…每日丑时对着它念三遍咒…咒语是…‘盘蛇绕心,阴煞断魂’…还…还给了我一根浸过尸油的银针,让我在推拿时…找准‘气海穴’…刺进去半寸…说…说这样能引动咒力,神仙难救……”
她喘着粗气,眼神因极度的恐惧而瞪得溜圆:“府里…府里我就只按吩咐,在…在夫人日常熏衣服的香炉灰里,悄悄混进去一小包磨碎的‘离魂草’粉…那东西…那东西闻久了让人精神恍惚,容易难产…别的…别的我真没干啊!大人饶命!饶命啊!”
“离魂草?”陈墨眼神更冷,这是滇西深山才有的毒草。他逼视着陈婆子:“那‘鹞子’还让你联系谁?或者,在毕节,还有没有你们的人?”
“没…没了!真没了!他就让我听命行事,事成之后去镇远府‘鸿运’当铺留个暗号,自有人给我金子…别的我真不知道啊大人!”陈婆子哭嚎着,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陈墨得到了想要的,不再多言,朝旁边的狱卒使了个眼色。狱卒会意,上前一步。
刘青的声音从牢房阴影处传来,平静得不带一丝波澜,却宣判了结局:“拖下去。给她个痛快。”她已无需再听更多。
狱卒应声,像拖死狗一样将瘫软的陈婆子拖向更深沉的黑暗。片刻后,一声短促的闷哼传来,随即是重物倒地的声音。地牢里只剩下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陈墨沉重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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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内,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陈墨的回报让田震气得浑身发抖,刘瑜和奢香脸上也满是后怕与愤怒。若非刘青心细如发,雷霆手段,后果不堪设想。
“沐晟……”周必贤缓缓吐出这两个字,声音里淬着冰,“好一个借刀杀人,祸水东引。”他猛地站起身,走到悬挂的西南舆图前,手指重重点在代表云南的位置。“他想要黔东的朱砂矿,又忌惮我周家在驿道的掌控,便想出这等毒计!假借锦衣卫之名,若是震儿这次因为生产出了什么意外,则思州田家定会与我周家不罢休,若是震儿母子此番平安,则我周家则会与纪纲不死不休,这一石二鸟之计,进可攻;退,可守,端的倒是恶毒。既除心腹之患,又能挑拨我与朝廷!”
“国公,证据指向沐府,但赵七、鹞子咬死是北镇抚司密令,身上搜出的也是北镇抚司的凭证。我们若直接拿这去金陵质问沐晟,他大可推个一干二净,反咬我们诬陷边镇重臣,甚至攀扯纪纲,正中他下怀。”刘青冷静地分析着局势的棘手,“纪纲那条疯狗,正愁没借口把爪子伸进西南。”
“那就让他伸进来!”周必贤霍然转身,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与决断,“他不是想借刀吗?我们就把这把‘刀’,明晃晃地递到纪纲鼻子底下!”
众人目光一凝,看向他。
周必贤语速极快,条理分明:“陈墨,你亲自去审赵七和鹞子!告诉他们,要么把沐家在毕节的暗桩、联络方式、还有他们知道的沐府其他龌龊事,一五一十吐出来,签字画押!要么,就把他们连同那‘夜不收’的腰牌、盘蛇符咒、离魂草粉,一起打包,用八百里加急,直接送进北镇抚司衙门!让纪纲去查,他手下的‘夜不收’什么时候跑到黔地来当稳婆的帮凶,刺杀朝廷敕封的禄国公平妻了!我倒要看看,纪纲是选择跟沐晟撕破脸,还是选择自己扛下这口天大的黑锅!”
这一手极为狠辣。若赵七鹞子招供,便是沐晟指使的铁证;若不招,把人和证物直接捅到纪纲面前,纪纲为了撇清自己,必然疯狂追查,也绝不会放过敢假冒北镇抚司的云南势力!无论哪种结果,沐晟都将被拖入泥潭。
“妙!”云鹤道人眼中精光一闪,“纪纲贪婪酷烈,睚眦必报,最恨别人冒用他的名头。此计一出,沐晟自顾不暇,短时间内绝不敢再向黔地伸手。”
“陈墨,立刻去办!”周必贤下令。
“是!”陈墨精神一振,领命而去。
“李远!”周必贤看向一旁肃立的原镇远卫指挥使,“你立刻持我手令,秘密前往思南。告诉田震留在思南的心腹,以‘清查奸细、整肃防务’为名,将思南境内所有与沐家有关的商队、矿场管事,暗中监控起来!尤其是朱砂矿周边,增派我们的人手,严查进出!凡有可疑,先扣下再说!动作要快,要狠,但要师出有名,别落人口实!我要让沐晟知道,思南的朱砂,他一颗沙子也别想碰!”
“末将领命!”李远抱拳,转身疾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