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驰耷拉着头,低声应是,神情比我还像做错了事的人。
马车摇摇晃晃,行得极稳。
我伏在软垫上,困倦与酸痛交缠,眼皮沉重,几乎要沉入昏睡。
半梦半醒间,听见极轻的啜泣声。
我猛地清醒过来。
转头一看,只见风驰缩在一角,肩膀微微颤抖,泪珠子一颗颗滚落,打湿了膝头的衣褶。
我怔住,支起身子,顾不得浑身的疼:“你怎么了?哭什么?”
风驰只是摇头,本来还只是忍声的抽泣,因我这一问,反倒哭得更厉害,气息乱成一片。
顿时,我也顾不上身体的疼了,着急地问:“难道是谁欺负你了?”
风驰愈加哭得伤心,我以为真是有人欺负了他。
身体里积郁的暗火本就无处可去,一想到我这个主子被人“欺压”,身边的近侍也被人欺压,怒气腾地烧了上来。
我猛地一拍木榻,车厢里“砰”地一声。
风驰吓得抬头,泪眼婆娑:“爷还担心我……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我是心疼少爷您!”
我愣了瞬。
他哭得更厉害了,“我就说爷千万不能再在外面贪杯了!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我该怎么同老爷、夫人们交代啊!”
“……”
我呐呐不知道说什么,先前燃起的怒火霎时熄灭,像被冷风扑灭的火苗,只余下浓烈的羞愧与无措。背脊慢慢垮下去,重重靠回榻上。
许久,我才低声道:“这事……千万不能让老爷和夫人知道。听到了没有?你谁都不许说。”
风驰点点头,抹着袖子擦拭:“知道了,少爷。”
回府,沐浴结束后,我整个人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更加困乏不堪。
才一倒在榻上,便陷入昏沉的睡眠。
这一睡,直睡到月色高悬。腹中“咕咕”作响,我才慢慢醒转。
方才一翻身,便听见脚步声,雨微掀帘进来:“爷醒了?头可还晕?厨房的吃食一直热着。”
“嗯。”我揉了揉额角,嗓音低哑,“摆膳吧。”
食物的香气很快飘进来,勾得我饥肠辘辘。没了往日的讲究,我索性风卷残云般吃了个干净。
腹中稍安,我靠坐片刻,看见雨微欲言又止的神色,心底一紧,却装作不觉。
只是翻身伏回床上,语气强装冷静:“我要再睡,你下去吧。”
她低声应是,悄悄退了出去。
“唉……”
我叹了口气,望着窗前的烛灯,不禁有些茫然。
那种余韵仍残存在四肢百骸,浑身苏麻又细痒。
抬起胳膊,看着青紫的地方,我呼吸微滞,思绪逐渐又飘回昨夜。
究竟是如何发展到这一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