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鸟儿鸣叫时,我闭上了眼睛,终于沉沉睡去。
没有噩梦缠身。
这时,我以为,只要我够坚决,那么一切都结束了,不会再起任何波澜。
但有时世事无常,变数总在最不设防的时候悄然而至。
我也没想过,风驰的话一语直中眉心。
才明白,什么叫悔已晚矣。
第75章岁崖山花(一更)
我将原计划于明年上贡结束后再返南地的行程,提前了半载。
酷暑将至,京中几桩大事已定,余下琐细也无须我事事躬亲。诸位大掌柜坐镇京中,足可应对。雷霄与雪独已自东海归来,局面既开,徐徐图之即可。
既如此,我也不再多做耽搁。
卫家的商船泊于京兆府外的码头。
市井喧闹,人声沸腾。
商船高阔若浮海宫阙,桅影映波,舱上覆琉璃瓦,夜间灯火如明楼。
而在这般恢宏气象下,码头前那道身影格外扎眼。
我站在登船的折梯下,远远望见李昀。
倒也并未太过意外。
许是心底早已有了猜想,见到他时,竟没生出什么惊讶的情绪,反倒生出几分“果然如此”的平静。
自那日琼台阁一别,已有三月。
李昀未再出现在我面前,也未刻意谋求偶遇。
或许来过,但我早令下人不必再禀。
是以,这次相见,便成了三月来的第一次。
我与他对视。
李昀看起来比三个月前壮实了些,虽仍清瘦,却不似那时,一眼便令人心紧。
不过眨眼间,他便走近了。
我笑得得体,如与旧人寒暄:“李公子。”
李昀凝望着我,目光落在我脸上许久,沉沉地未曾挪开。
半晌,他从怀中取出一物,递至我面前。
我接过,垂眸一看,竟是那枚曾被摔碎的玉佩。
玉上裂痕早已无迹,琢痕细腻,温润如初,许是请了极擅工艺的匠人修复过,若非细看,几与往昔无异。
我一时怔住,不明他此举意欲为何。
是这三月来我的冷淡,让他终究死心了?所以此番将玉归还,是欲断前缘,自此别过。
而我心头竟无半分释然之感,反倒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你也就只能坚持到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