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定?了定?神:“寻一件宝物时,被看守宝物的凶兽喷了一口火。”
“师尊拿到?宝物了吗?”
“拿到?了。”
“那凶兽呢?”
“还?活着。”
“师尊放过它了吗?”
“阿拂。”面前人苦笑,牵起胸膛一串震颤,“我杀不了它。”
贺拂耽微微抬头。
除了那一道裂纹,面前这张脸依然还?如坚冰一样?冷冽强硬。
是正道魁首,是最年轻的渡劫期修士,是修真界飞升之路最后的希望。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能够解决,没有人可?以欺骗他,也没有人可?以伤害他。他理?当得道成仙、不死不灭。
但那一道裂纹之下,是凡人的血肉和白?骨。
裂纹边缘微微湿润,是凡人的眼?泪刚刚淌过。
师尊也会中别人的算计,也会受伤,也会有无法报复的仇恨只能硬生生咽下。
师尊也会哭,也会死。
九情缠……他居然忘记了九情缠。
衡清君在他的凝望中微微侧目。
这样?向上看过来的角度实在太令人心动,好似正被他万分虔诚、崇拜地爱着,渐渐的猫儿眼?蒙上一层水雾,又?无端脆弱到?好似已经原谅了一切。
“师尊不会死的。”
良久,衡清君才意识到?这句话是在回应什?么。
他眼?睫轻颤,不敢相信般喃喃:“……阿拂?”
“我不离开师尊。”
贺拂耽声音很轻,说罢后又?重?新低下头去,埋进面前人怀中。
再开口时声音闷闷的,带着几?分纤薄的坚定?。
“还?有五日。师尊……请便。”
不再拒绝来自师尊的杀戮道意后,贺拂耽更深地沉浸在神魂交融之中。
本该如坚冰一样?冷硬的道意融化成粘稠的液体,漫过筋骨,淹没脑海,冲刷着所剩无几?的理?智,拉扯这肢体神魂仿佛化作傀儡。
分享的不仅有生命,还?有这些生命之下承载的记忆。
像是梦中梦,贺拂耽在潮水之下看见许多个师尊。
百十年前、还?未封君、甚至不曾入道的衡清君。
鱼市里少年瘦骨嶙峋,手握杀鱼刀的指节却有力,刀刀落下斩钉截铁。周身喧哗吵闹却面目虚浮,似乎不曾被放在心上,连仙风道骨想要?收徒的恩师都只剩一抹虚影,老?者口中一步登天的未来和旁人的寻常问候一样?模糊不清。只有手中尖刀寒光闪闪,连一缕磨痕都清晰无比。
少年时光毫无波澜地溜走,之后的记忆却更加潦草。
独自仗剑闯极寒之地九死一生,筹谋的宝物却被遗忘成缥缈云烟。碎丹成婴的雷劫落下,天道示威于这注定?翻天覆地的可?怖道意,但雷电不过涟漪,疼痛不过蚁咬。除魔卫道、渡劫突破,每次剑尖落下仿佛都是为着某个庞大沉重?的理?由,但仔细看去,其实什?么也没有。
就像冰会化成水,水会蒸发成烟,一步步走来脚下却空无一物,根本视天道为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