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明河的情分固然重要,可小兔子的信任也不容辜负。
贺拂耽百般纠结,一时间像是回到了望舒宫,那些夹在师尊和男主之间左右为难的日子。
他小心翼翼地抓着面前人袖子,提议道:“明河,我们去吃早饭吧?顺便给香香抓一把干草?”
这个提议合情合理,至少被关照的双方看起来都没什么意见。
独孤明河冷哼一声,主动下床。兔子抖抖耳朵,更深地埋进他怀里。
下楼后他们在大堂一处视野开阔的角落坐下。
修士用不着吃早饭,此举是为了伪装成凡人,顺便出现在人群之中探听消息。
饭菜不过馒头白粥,贺拂耽默不作声吃着,一面凝神细听周边来往客商交谈。
大多是些无关紧要的寒暄,偶尔夹杂几句关于商道、物价、以及那位正客居在驿站顶楼的异国公主的商讨。
听了一会儿独孤明河轻声评定:“比起我上次来人间,这里要沉闷许多。”
贺拂耽听罢若有所思。
当朝皇帝是位明君,十四岁亲政时便有白泽出世,昭示君临天下。
他们来时路上所见所闻也能证明此间正是盛世。官道平整畅通,车马繁忙,途经城镇皆民安物阜,街市彻夜灯火通明。
十数年打下的盛世基底不会在一夕之间崩塌,一位明君也不会在一夜之间性情大变。但再小的变化也是变化,总会在各种方面体现出来,比如言论。
若茶余饭后的言论都不得自由……
倘若是政令要求如此谨言慎行,那么朝中已有隐忧,当下不过欲盖弥彰;
但若是民众自发闭口不谈,就更说明朝中弊端已深,却人人视而不见。
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伴随一声犬吠,有人衣袂带风而过,朝贺拂耽两人邻座走去。
抬头见是隔壁那位白衣僧人,贺拂耽朝他点头示意,对方亦微笑回礼,一如昨日温润谦和的气度。
然而对方擦肩而过时,那个轻佻的声音再次响起:
“啊呀,美人今天更香了,想舔。”
贺拂耽:“……”
转头见明河与白兔都没有反应,贺拂耽确定这句话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他有心向邻座的和尚询问一二,又不知如何开口。对方似乎对旁人的视线很敏感,不过轻轻一瞥就立时回眸看过来。
然后抬手,掌心佛珠圆润,朝他微笑行礼。
“阿弥陀佛。”
嗓音厚重肃穆,与刚刚那个声音无一处相似。贺拂耽暂时放下疑心,拱手作揖。
“莲月证真。”
思来想去想不明白,那声音也没有再出现。贺拂耽索性起身离开,跟跑堂伙计买一把干草。
那伙计笑道:“干草罢了,兔子能吃多少,说什么买不买呢?客官自去后院马厩抓一把就是了。正好那边大师的狗也该牵去后院喂了,您稍等,我给您带路。”
那白狗极通人性,白衣僧人耳语一句后便跑过来,不用牵绳就自发跟在伙计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