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掌心下的这个醉鬼倒是很乖巧,一动不动任他动作。只是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眸色时而清醒时而迷离,像正在梦境与现实中不停穿梭。
贺拂耽叹气。
“怎么醉成这样……”他喃喃着自言自语,“师尊滴酒不沾,我还没有照顾过一个醉鬼呢。”
独孤明河闭上眼睛。
又是师尊。
又是骆衡清。
闭上眼,看不见那人的面容,却仍能感受到那只柔软冰凉的手在他身上忙碌着。替他擦拭脸颊胸膛,替他松开腰间系带,替他摘下繁琐宝石珠玉。
他原以为这些只是对他一人的温柔,直到方才,才知道这不过是稀松平常而已。
他对一面之缘的白石郎也这样温柔,对女稷山中那些见都没见过的山民们,也这样温柔。
似乎只有生死存亡的关头,他才会将目光真正意义上地落在他的魔修朋友身上。
而一旦杀人凶手骆衡清不再时刻想要杀死、赶走这个魔修朋友,那么他对他也不过和那些纸上得来的、其实素昧平生的笔友一样。
“骗子。”他突然闷哼一声。
“什么?”
贺拂耽没听清,低下头凑到身下人颊边,侧耳倾听。
温热的气息洒在独孤明河颈边,带着浓烈幽远的香气,让酒醉中的人猛然惊醒,又瞬间陷入更深的沉醉中去。
混沌源炁轻轻波动,有人来了。
独孤明河轻抬眼皮,正欲开口提醒身上与他过分亲密的某人。却在那一刻心念微动,突然抬手,揽住面前人,一个翻身压在身下。
与此同时,车外传来毕渊冰的通报声。
贺拂耽一惊,急忙想要挣扎,车帘却在下一秒掀开,露出来人颀长清俊的身形。
看见车厢内两人交缠的姿势,衡清君面色一沉。
贺拂耽紧张之下狠狠一推,终于将身上的醉鬼推开。他甚至来不及站起身,就这样跪着膝行过去,一把抱住师尊手臂,生怕他一个挥手就把男主给灭了。
“师尊别怪明河,都是弟子的错。是、是……”绞尽脑汁,灵机一动,“是我把明河灌醉的!”
“你?”
衡清君像是被这个谎言气笑了,眸中划过一缕霜色,忍下怒气,居高临下看过来,“阿拂,你怎么会有酒?”
贺拂耽:“……”
完了。
忘了这一茬。
他身体不好,师尊向来不许他饮酒,望舒宫也根本没有一滴酒。但……
他的乾坤囊中还真有一坛酒。
“上次见空清师伯的时候,他硬塞给我的,说喝了酒才算真的成人了。”
贺拂耽把乾坤囊取出来,双手奉上,“现在交给师尊处置,求师尊别生明河的气,他是醉了才会这样行为无状。也别生师伯的气,他也让我不要贪杯。师尊要罚就罚拂耽吧。”
衡清君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着跪在脚边的小弟子,神色莫名。
他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听见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