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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梅的决定(第1页)

张小梅的决定

北方的深秋,教室里已经提前感受到了冬日的寒意。窗户关不严实,冷风像狡猾的蛇,寻着缝隙钻进来,吹得墙上那张印着“知识改变命运”的红色标语一角“哗啦”作响。空气里弥漫着粉笔灰和孩子们身上淡淡的、混合着冻疮膏味道的气息。

班主任李老师站在讲台上,脸上难得地带着一丝与有荣焉的振奋。她扶了扶眼镜,目光在台下五十多个学生脸上扫过,最后,有意无意地在张小梅身上多停留了几秒。

“同学们,安静一下。”李老师清了清嗓子,声音带着一种宣布重大消息的庄重,“有一个非常好的机会!全国中学生‘希望之星’作文大赛开始了!我们学校,有一个参加省城决赛的名额!”

教室里响起一阵小小的骚动,尤其是那些作文成绩好的同学,眼睛里瞬间燃起了渴望的光。

李老师的语气更加热切:“这次大赛规格很高!如果能进入全国决赛,甚至获奖,对将来的升学,可能有非常重要的帮助,甚至是保送的机会!”她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到张小梅身上,语气变得格外“温和”:

“经过各科老师推荐和学校研究,我们决定,推荐我们班的张小梅同学,代表学校去参加省城的决赛!”

“嗡——”地一下,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在张小梅身上。有羡慕,有惊讶,也有毫不掩饰的嫉妒。

张小梅的心脏猛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一股混杂着巨大惊喜、难以置信和瞬间涌起的强烈渴望的热流,冲上她的头顶,让她脸颊发烫,手指微微颤抖。作文,是她黯淡生活里为数不多的、能让她暂时忘记周遭一切、感受到自身价值的光亮。去省城参加决赛?保送?这些词汇对她来说,遥远得像天上的星星。

“不过,”李老师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表示“遗憾”的神情,“去省城参加决赛,需要……呃,需要缴纳一百元的参赛费和往返路费。学校经费紧张,这部分需要同学自理。”

一百元。

这三个字,像三块巨大的、冰冷的巨石,从刚刚升起的云端,轰然砸下,瞬间将张小梅心中那点刚刚燃起的、微弱的火苗,砸得火星四溅,几近熄灭。

她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刚刚还因激动而挺直的脊背,一点点佝偻下去,重新缩回到那种惯常的、自我保护的姿态。一百元!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妈妈要夜以继日地拆解多少件旧毛衣,织多少双卖不出去的手套,还要躲避多少次城管的追撵;意味着爸爸在南方流水线上,要多拧成千上万颗螺丝,多忍受多少个小时的呵斥和疲惫。

周围同学的低语声开始像苍蝇一样嗡嗡响起:

“一百块!这么贵!”

“啧啧,张小梅家能拿出这钱吗?”

“去了也不一定能拿奖,白花钱……”

“就是,还不如把名额让给……”

那些声音并不大,却像针一样,密密麻麻地扎在她裸露的神经上。

李老师看着她瞬间苍白的脸色和低垂下去的头,走了过来,语气依旧是那种“为你着想”的温和,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张小梅,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啊!为学校争光,也是为你自己的前途着想。你作文一直很好,老师们都对你寄予厚望。回去好好跟家里商量一下,啊?想想办法。”

“想想办法”……这话听起来轻飘飘,却像一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

放学铃声像救赎,又像另一道催命符。她几乎是逃离了那些混杂着各种意味的目光,背着那个洗得发白的旧书包,脚步沉重地往家走。寒风刮在脸上,像刀子,却比不上心里的冰冷。

推开家门,那股熟悉的、混合着陈旧家具和淡淡药味的气息扑面而来。屋里比外面更暗,更冷。母亲李桂兰正坐在外间的小板凳上,就着窗外最后一点天光,拆解着一件颜色灰败的旧毛衣。她的动作迟缓,时不时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沉闷的咳嗽,每咳一声,肩膀都剧烈地耸动着,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她的脚边,放着那个搪瓷痰盂,张小梅眼尖地看到,里面似乎有没来得及倒掉的、带着暗红色血丝的痰液。

听到女儿回来,李桂兰抬起头,努力想挤出一个笑容,但那笑容在她憔悴枯槁的脸上,只显得更加心酸。“梅子回来了……咳咳……饿了吧?饭在锅里……”

张小梅站在门口,看着母亲那如同风中残烛般的身影,看着她在昏暗中更显苍白浮肿的脸,听着那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到嘴边的话,像一块坚硬的石头,死死地堵在了喉咙里。

她怎么开口?怎么告诉母亲,有一个需要一百块钱才能去参加的、或许能改变命运的比赛?

就在她僵立的时候,隔壁王婶那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又阴魂不散地透过墙壁传了过来,象是在训斥自家孩子,又分明是嚷给这边听:

“……读那么多书有啥用?能当饭吃还是能当钱花?女孩子家,认得几个字就不错了!早点出来干活,帮衬家里才是正经!别学那心比天高的,命比纸薄,净想些不切实际的,拖累死人!”

这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张小梅心中所有的挣扎和幻想。

她看着母亲那双因为长期劳作和病痛而布满厚茧、此刻正微微颤抖的手,看着这个家徒四壁、连温暖都是一种奢侈的家,一股巨大的、冰冷的绝望,彻底淹没了她。

她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带着毛线纤维和药味的空气,仿佛要将所有的委屈、不甘和那点刚刚萌芽就被掐灭的希望,都深深地埋藏起来。

然后,她走到母亲面前,声音平静得可怕,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妈,没什么。学校……有个比赛,我不参加了。”

李桂兰愣了一下,抬起疲惫困惑的眼睛:“比赛?什么比赛?为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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