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瞭望到清脆铁蹄掀起的沙砾烟尘,刘煦便意识到敌方精锐骑兵可不是他这几个残兵败将可以对抗的。
再大显神威,项王转世,也不是高达,不可能脱力之下,带着几个老弱病残,独自力扛数百人,犹如天方夜谭。
盖因,以孱弱四骑混斗不休,仍能毫发无损的冲出贼人骑兵围困的故事,只发生在游戏里。
谷地已尽是残肢断臂,横七竖八的倒着尸体,斑斑点点的枝叶染上腥臭,血红与白雪相弥合,流淌到黝黑的泥地。
僻静的林间峡谷刮来冷寂的幽风,其中夹杂撕心裂肺的哭嚎,还有没死绝的军士卧倒在地,斜躺着无法起身,牵动伤口下,呻吟苦楚,发出哽咽呜啸。
连续的搏杀,几乎消耗完所有气力,继续纠缠只会是螳臂挡车,恢复体力之余,刘煦全力往峡谷尽头驰骋而去。
一路上的努力该到兑现的时候了!
“休想逃!”
扶必怒喝道,旋即挥动马鞭追击。
他自是看到了刘煦亡匿的踪影,大功就在眼前,岂容贼子溜走?再也按捺不住,啪地几鞭子抽在心爱的坐骑上,频频催马向前。
见他一马当先,急躁不已,率领铁流滚滚的骑兵轰然追赶,严匡摇摇脑袋,看了看自己麾下这些因日夜追赶,已至精神萎靡、饥肠辘辘、昏昏欲睡的屯田兵,吆喝他们别走神,再坚持一阵子,赶紧跟上。
“中……郎将,穷……穷……寇……”
这时,严匡感觉自己被拽,衣袖给拉住,一个二十余岁的青年在马下扯动自己,转头一看,是张淳朴而又刻满风霜的黄脸,年轻人目光炯炯有神,口齿不清,忧虑地说道什么,他知道自己可能会词不达意,手指还在比划!
第二章一网打尽
是这个愣头青——自己从隔壁汝南郡调来支援的屯田兵功曹。
听说是个荆州南阳人,当初被魏王迁徙到豫州做屯田部民。
平日喜欢勾画勘探山川地形,组织屯田耕种确有可取之处,但屯田户里面,会种地,有大志,希冀出人头地的人数不胜数,严匡对他难以有什么另眼相待。
此刻,更是无暇理会他,返身再看,这一愣神之际,扶必便率领精骑已至那峡谷蜿蜒崎岖处,再也拖延不得。
“速速跟上!”
他腰部一甩,挣脱开,催马上前,大喝道。
“别想着攀高枝了,中郎将哪能青睐一个话都说不好的痴儿?跟上吧!”身侧隶属屯田部的前辈拍拍他肩膀,嘲讽道。
年轻人神色失望,垂头丧气的握紧套在腰间的一把铁剑,冰渣和雪花敲打在他的脸上,没有马匹代步的青年只好调整自己的脚步姿势,以求跟上大部队。
尽管他隐约有些不安,但上官不认同他、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又有什么办法。
位卑言轻的他既没有逃避的理由,也不会有其他选择。若是不遵军令,必会人头落地。
同僚说不定很乐意担任执行军法的刽子手,他们嫉妒自己的才华不是一天两天了,屡屡厌恶、耻笑、讽刺、嘲弄自己口齿不清,讲话结巴。
哼,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青年拢了拢唯一的皮甲,拍拍细密的露水,遥望迷途,有些羡慕严匡身上发出尖锐轻响的铁质明光铠。
随着深入,他觉得越来越不对劲,首先道路两侧的丛林和灌木冷寂无声,深山巨林的老树仿似映照灰白。
冬日间,幽深的潭水反射冷芒,波纹晃动,海浪般的狂风呼啸而过,荒芜的苍凉绵延且无边无际。
倒是显出了一派萧条肃杀之气。
碎石与薄冰铺成的蜿蜒山路跌宕起伏,不平且难行,几百人的骑队,再加上两三百的屯田兵,声势震天,响彻云霄般地刺入山谷心脏。
贼人在许都接受了宗室的教育,按曹公假子的规格养了十几年,骑术确是了得,双臀内侧仿佛夹在马间,滑嫩嫩的鬃毛不能溜动影响他分毫,简直是控缰自如,驭马似风,疾驰之速还要胜过野鸟飞鹰。
看得青年羡慕不已。
可越往前,青年的忧虑就越深,眉头紧皱,心脏跳得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