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脉相认的温情氛围缓缓流淌。云煌亲昵地蹭了蹭烛璃的龙鳞,又飞回云诗身边,传递着喜悦与安心。烛璃巨大的龙瞳中,也难得地带着一丝温和的暖意。
然而,云诗那因虚弱而略显涣散的眼神,却在此刻缓缓聚焦,眉头无意识地微微蹙起。他望着烛璃那庞大如山岳、威压如深渊的身躯,一个此前被求生与剧痛掩盖的、极其尖锐的疑问,如同沉入水底的冰块,缓缓浮上了他初醒的、尚显混沌的意识。
烛璃前辈……是天灾级。
这个级别的存在,在整个星耀大陆的传说中,都已是近乎神话、足以镇压国运、令万兽臣服的终极力量。祂们的名讳与威严,理应响彻寰宇,震慑八方。
可为何……
为何祂的孩子,云煌……那颗蕴含着无限潜力的龙蛋,会被遗弃在……鹿海市那个肮脏破败、能量稀薄、几乎被联邦遗忘的下城区海滩之外?
这根本不合逻辑!
以烛璃前辈展现出的、足以撕裂空间、从联邦首席执政官手中强行夺人的恐怖实力,以及那深不可测的、连彻底寂灭的魂海都能重塑的禁忌手段,这世间,还有什么能威胁到祂?迫使祂不得不将自己的血脉至亲,藏匿于那般不堪的角落,任其自生自灭,甚至险些被低阶幻兽或人类拾荒者毁掉?
除非……
威胁的来源,并非来自大陆已知的任何势力或个人。
威胁的层级……远超天灾!
一个令人头皮发麻、脊背发凉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窜入云诗的脑海,让他本就虚弱的身体猛地感到一阵寒意。
能迫使一位天灾级圣龙做出如此艰难、近乎绝望的选择……那敌人,该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是天灾之上?还是……某种更诡异、更无法抗拒的力量?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烛璃,嘴唇翕动了几下,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试探,艰难地响起:
“前辈……”
烛璃的龙瞳微微转动,雷光平静地落在他身上,等待着他的话语。
云诗深吸一口气,仿佛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问出这个可能触及禁忌的问题:“前辈……拥有如此伟力……为何……当初要将云煌……置于鹿海下城区那般……险地?”
他顿了顿,声音更加低沉,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敬畏与恐惧:“除非……是有连前辈都不得不……忌惮,甚至无法正面抗衡的存在……在搜寻祂?”
“前辈是在……保护祂?”
最后三个字,他几乎是用气声问出,却像重锤般敲在寂静的巢穴中。
话音落下,巢穴内刚刚升起的温情瞬间凝固。
云煌似乎也感受到了气氛的变化,不安地低吟一声,看看云诗,又看看母亲。
烛璃那巨大的龙瞳之中,原本温和的雷光骤然凝滞,仿佛被触及了某种最深沉的、不容触碰的禁忌。浩瀚的龙威无意识地弥漫开来,虽未针对云诗,却依旧让他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压迫感,脸色瞬间更加苍白。
漫长的、令人心悸的沉默。
烛璃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巢穴的壁垒,望向了无尽遥远的、布满伤痕的时空深处。那亘古不变的龙瞳之中,竟罕见地流露出一丝极其复杂的、混合着沉重、痛楚、以及……一丝刻骨铭心的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