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刘某某的嫌疑,急剧上升
负责打电话的侦查员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即将按下引爆按钮的工兵,他抬起眼帘,目光投向邓磊,无声地请示。
邓磊下颌线绷紧,重重地点了点头,那动作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瞬间,整个房间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声音,陷入一种近乎真空的死寂。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连空气似乎都停止了流动,只有心脏在胸腔里“咚咚”擂鼓的声音,清晰可闻。
每一双眼睛,都死死地盯着那部开通了免提的电话机,仿佛那不是一个通讯工具,而是一个连接着十六年前罪恶真相的时空隧道。
“嘟…嘟…咔哒。”
电话被接起的轻微声响,在此刻听来如同惊雷。
侦查员稳住声线,尽量平和地开口:“你好,是刘某某吗?我这里是青山区分局。”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2002年,电信诈骗还是天方夜谭,骚扰电话也远未泛滥,一个自称公安局的电话,其分量足以让任何普通人心里“咯噔”一下。
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异常磨人的沉默,这沉默本身就带着重量。
几秒钟后,一个略显干涩、刻意压低的男声才迟疑地传来:
“对,我是刘某某……你们,有什么事情吗?”
这短暂的迟疑,这语气中一丝几乎难以捕捉的滞涩,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微小石子,在普通人听来或许寻常,但在章恒极度敏锐的感知中,却激起了清晰的涟漪。
他准确地捕捉到了那一闪而过的紧张和不安,像受惊的兔子缩回洞穴前那瞬间的僵硬。
他的眼神骤然锐利起来,如同发现了猎物踪迹的猎鹰。
身份核对无误,侦查员按照既定方案,步步为营:“刘某某,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你们家以前是不是住在青山湖旁边的九郎山村?并且在1987年5月,举家搬迁到了隔壁的江北省?”
“……对,确实是这个情况。”对方的回答依旧简短,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戒备。
“现在我们需要向你了解,当时为什么要举家搬迁,并且选择了距离这么远的江北省?”侦查员的问题像手术刀,精准地切入核心。
电话那头似乎轻轻吸了一口气,才用一种试图表现坦然的语气回答:“警察同志,这个……我们当时搬走是有原因的,主要是那时候渔场的效益越来越不好,日子过得紧巴巴,听说江北那边机会多,这才想着搬过去讨生活。”
这个电话持续了六七分钟,侦查员围绕着搬迁时间、原因、与死者刘福生的关系等关键点,进行了看似常规实则暗藏机锋的询问。
刘某某的回答,表面上听起来合情合理,逻辑也能自洽。
技术科的同事在一旁,将通话内容一字不落地现场录音,那转动的磁带仿佛在记录一场无形的交锋。
电话挂断,“嘟”的忙音响起,像是一声悠长的叹息,结束了这次隔空试探。
会议室里,陷入了比刚才更深的寂静,一种混合着失望和困惑的沉默弥漫开来。
连邓磊都用力搓了把脸,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这个刘某某……回答得倒是滴水不漏,时间、理由听起来都像那么回事,乍一听,还真挑不出什么明显的毛病。”
是啊,至少从表面上看,这次通话非但没有坐实刘某某的嫌疑,反而像是给他刷上了一层“合情合理”的保护色,他身上的嫌疑光环,似乎在逐渐黯淡下去。
但章恒不这么认为。
恰恰相反,听完这个电话,他心中那份笃定不仅没有减弱,反而如同被投入纯氧的火焰,燃烧得更加炽烈!
在一片沉闷中,他的声音如同利刃般划破了凝滞的空气:
“我们不能只听他的一面之词!他说什么,我们就信什么吗?真相往往隐藏在语言的缝隙和逻辑的悖论之中!”章恒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位同事,语气斩钉截铁。
“我建议,立即围绕这个刘某某,展开深度外围调查!”
邓磊立刻追问:“章恒同志,你有什么具体的思路?”
章恒没有丝毫犹豫,思路清晰地阐述,每一个字都带着力量:“立刻从两个方面入手!第一,彻底调查他当年在离开九郎山村之前真实的生活质量和经济状况!是否真如他所描述的那样‘困顿穷苦’,以至于不得不远走他乡,我们要用事实来验证他话语的真伪!”
“第二,深入核实刘某某和死者刘福生当年的真实关系!刚才在电话里,他亲口承认,但强调两人‘关系一般,来往比较少’。这需要我们去找当年的老邻居、老村民印证,关系到底如何,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邓磊眼中精光一闪,立刻明白了章恒的意图。
展开这两项调查,就如同设置了两道检验谎言的试金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