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昭看见,又笑了起来,“朕还是太子之时,杨师傅就总看着我叹气,如今还是……”
“陛下已经做的很好了,只是世事难料,世事难为。”
轻轻叹息一声,似乎有万般无奈,“陛下需要老臣做什么呢?”
周景昭又是沉默下来,许久才道,抬起头时那张始终温和的脸变得凌厉起来,“杨师傅,他们都在逼朕!”
“他们逼朕,还想将我的皇儿架空成傀儡,朕!要他们都死!”
杨怀达看着神情阴翳的天子,垂下眸子,似乎有些动容,似乎又什么都没有。
“陛下,老臣离朝十余年,能帮你的不多,老夫身边的也都是老伙计了,他们也帮不了陛下太多。”
顿了顿,他继续道:“但陛下若是需要,老臣愿助陛下一臂之力。”
天子表情再次变化,他再次变回了那副温和宽容的仁君模样。
“朕就知道杨师傅会帮我,自我是储君之时,杨师傅就在我身边了,您与旁人都是不一样的,大周上下我最信的便是杨师傅了。”
杨怀达脸上的肌肉动了动,露出一个看不出情绪的笑容。
温和的天子笑容收敛了一些,神色又是愧疚了些许,“杨师傅待我如此,我却又要愧对杨师傅了。”
杨怀达神色不变。
“陛下此言差矣,能助陛下便是老臣之荣了,陛下何必愧疚于我?”
周景昭神色不变,只是更加愧疚似的叹口气,“边疆之乱久矣,我欲让江停前去,杨师傅觉得如何?”
杨怀达的表情终于有了些许的变化,这变化极快却还是被周景昭收入眼中,他脸上表情不变,心中却安定下来。
他最怕的就是他的杨师傅没有软肋……
如今一看,他却安心了。
杨怀达沉默着,开口时已经看不出情绪变化,“无妨,老臣只怕她的才能不足以帮助陛下,惹得陛下失望。”
周景昭爽朗一笑。
“杨师傅谦虚了,别人不知,你我心里却应该明了,江停之才不输朝中之臣,鲁王之乱,从头至尾她都处理的游刃有余,想来边疆之事也不会难到她。”
杨怀达嘴角动了动,似乎在笑。
“陛下都如此说了,我再说什么似乎显得不知好歹了,陛下既然做了决断,便如此吧。”
周景昭依旧笑着,像是随意打趣又像是认真发言,“杨师傅生气了?”
“陛下看重江停,我为何要生气?”
“哈哈哈哈倒是我心胸狭隘多想了,”周景昭站起身,轻轻捋了捋坐太久而留下的衣服皱褶,“哎,一时不察,我竟与杨师傅聊了这么久了,虽然还想与杨师傅好好聊聊,也只能离开了。”
杨怀达也站起身,微微作揖,淡淡道,“我就不送陛下了,免得他人生疑。”
周景昭嗯了一声,又亲手搀扶起他,“那杨师傅,我便走了……”走了两步,他又顿住步伐,沉默着,他才开口,“不管如何,我还是想与杨师傅说一句,当年之事非我所愿,仲达兄之事我也是被蒙在鼓里。”
等到人影彻底消失,福德从暗处走了出来,“老爷……”
“以往我总说他性子温吞,如今被逼急了,倒是显出几分狠辣来了……”
杨怀达的神情冷淡,“既然他都如此说了,那就顺他的意好了。”
“让底下人闹一闹,把水搅浑了,也好腾出时间让她扎稳脚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