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眼,目光如实质般落在阿梨身上,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决绝:“我需要你,带一队死士,潜入鬼哭峡最险要处,提前埋设火药。时机一到,引爆火药,制造混乱,截断他们的退路!”
鬼哭峡!那里地势之险,堪称绝地!一旦进入,几乎就是九死一生!而引爆火药的人,生还的可能性更是微乎其微!
阿梨的心猛地一沉,冰冷的目光对上沈玠的视线。
果然……又是这样。
每一次最危险、最赴死的任务,他总是第一个想到她。
她甚至已经不再感到愤怒,只是觉得一种彻骨的悲凉和荒谬。
“为何又是我?”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仿佛在问一件与己无关的事,“秦姑娘和她手下的人,不是更熟悉地形,更适合执行这种任务吗?”
沈玠的瞳孔似乎微微收缩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复了冷硬。他背过身去,不再看她,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她有更重要的任务牵制狄戎主力。而你,是执行这个任务最合适、也是唯一的人选。”
最合适送死的人选。
阿梨在心中无声地接上了后半句。
她看着沈玠冷漠的背影,看着他哪怕在此刻也不愿面对自己的姿态,最后一点残存的、可笑的幻想也彻底湮灭。
良久,她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死寂:
“好。”
“奴婢,遵命。”
她没有再问任何问题,也没有任何犹豫,仿佛只是接受了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命令。
沈玠的背影似乎僵硬了一瞬。
阿梨不再看他,转身,一步步走出了书房。她的脚步很稳,没有丝毫迟疑,仿佛不是走向一条绝路,而是走向一个……早已注定的结局。
就在她伸手即将推开房门的瞬间——
“阿梨。”
沈玠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带着一种极其复杂的、压抑的沙哑。
阿梨的脚步顿住,却没有回头。
身后是长久的沉默,久到阿梨几乎以为那只是自己的幻觉。
最终,她只听到一声极轻极沉的、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的叹息,和一句轻得几乎听不清的话:
“……活着回来。”
阿梨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活着回来?
呵。
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嘲讽的弧度,没有任何回应,决绝地推开门,步入了门外冰冷的夜风中。
房门在她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内外,也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
沈玠依旧背对着门口,站在原地,烛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冰冷的地面上,孤寂而沉重。
他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紧,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窗外,北风呼啸,如同万鬼哭嚎。
鬼哭峡。
名副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