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又变卦,不是说好了我们主导着了解前因后果吗?”小王架好摄影机。
“给你们地儿采访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邢亮鼻翼翁动,“不然做完笔录,人一出派出所我看你们三家怎么薅扯。”等待的时间是最难熬的,在这个过程中除了林漫跟林白露打了一个奇怪且稍显尴尬的招呼外,大家都闭口不言,又相互审视着。
四周的空气中,始终弥漫着某种难以触摸到的诡异之感,好似各个心怀鬼胎知道点别人不知道的事,却又如约好一般绝口不提,尤其是六台之外的他们四人。
半小时后,刘美进入了房间,疲于等待的六人宛若打了鸡血。
刘美坐在了沙发上,还未出声,脸上干涸的泪迹又重新覆盖上了泪水。
林白露林漫石磊坐在沙发对面的三张椅子上,其他三人调好摄影机,在开始之前,林漫拿着手中的收音设备问道:“介意带一下这个小麦克风吗?收音用的。”
刘美摇了摇头,林漫正要起身,陆斯回已从她手中拿过,“我来。”
只见陆斯回走上前,拿着麦克风夹子的手靠近刘美的速度很快,他弯腰蹲下,间隔的距离要略近些,只有在他准备捏起她的衣服时,女人才闪躲了下,开口道:“我自己夹就好”
近乎立刻,林白露心中“咯噔”一响,脸色煞白,蓦地意识到了问题。当陌生男性要动自己的衣服时,躲闪是一个女人正常的反应,刘美也不例外。
可是问题就出现在她的反应太正常了,根据她自己早上的哭诉,她是一个常年被家暴的女人,可当陆斯回快速靠近她时,她却没有表现出一丝惧怕甚至不适。
家暴的滋味,林白露清楚地尝过,即使因为职业的原因要求她见形形色色的男人,可当有选择时,身体自发的躲避行为不会改变,就像现在,她坐在林漫的左侧,坐在离石磊,离在场的所有男士都最远的位置。
陆斯回掩去眼中试探后的波动,返回摄影机后。
“您是做什么工作的呢?”石磊先从易回答的问题入手,让被采访者进入状态。
“原先开了店卖衣服。”刘美吸了吸鼻子,声音嘶哑,“生意不好就不卖了,现在没工作。可是家里上上下下,洗衣做饭,都是我在做的啊。”
陆斯回的镜头聚焦到她放在双膝间搓动的双手。
“您别误解。”林漫觉得刘美话语中的意思是怕被看低,解释道:“我们只是想了解基本情况。”待刘美点头后,石磊又问,“您丈夫的工作是?”
“他在修车厂工作。”
“他因为什么打你?”林白露的问题毫无修饰,单刀直入,连提问的声音都是冰冷的。
听到这样淡漠的语调出自林白露之口,林漫身体一震。
刘美又呜咽了起来,灰青的颧骨上挤,遮住了半个眼睛,“因为我”
“我”她的嗓子一下一下向上扯动着,喉头像被空气噎住,挤出几个字音,“我生不出来孩子。”
“你先深呼吸。”林漫抽出几张纸递给她,心一横问道:“家暴的频率是怎样的?”“并没有什么规律。”刘美攥着递过的纸巾。
“没有规律,频率高吗?”林白露的目光盯着她的表情一动不动。
“高。”刘美眼睛睁大了些,当即肯定道。
答案刚出,林白露就不留任何空隙地继续追问,“那你身上还有别的伤吗?”
似乎在刹那间,刘美的身体变得僵硬了几分,可转眼间这份反应又被她凄凉的哭声掩盖而去,“这位记者你也是女人你是觉得,我脸上的伤还不够吗?”
“是不是连你们也觉得家暴没什么大不了?连你们也觉得女人就该被打?”刘美泣不成声地质问着。
“林记者并没有这个意思。”林漫想让刘美信任他们,却又不知该如何做。
“当然不是。”石磊用着最可靠的音调否认道,诱导着转移了话题,“我这辈子最痛恨两种人,一是打老婆的男人,二是插足别人家庭的人。”
“您提到过一个名字,叫陈玉艳,这个人对您的家庭生活造成了什么影响呢?”
刘美手中的纸巾已被捏成不能再小的纸团,怨恨在无意之中布满她的眼眶,又及时被源源不断的泪水稀释,“她毁了我的家庭”
“她是你丈夫的同事?”石磊让小王拉近镜头。
“不是。”刘美嘴角扯动,“她在我们小区外开了个日化店,张朝就是在那里认识了她。”“您确认您的丈夫出轨了吗?”
“我亲眼看到他们在店里偷情。”刘美面部血色尽失,还有几分狰狞,“那个女人自己没丈夫,就要抢我的丈夫。”
林漫隐约觉得这样的表达有些不对劲,提问道:“您对您的丈夫,还留有夫妻之情对吗?”
“我是人,不是机器啊。”刘美敛去脸上不该有的神色,只留下可怜二字,“夫妻之间的感情怎么可能说断就断?”
“您还提到,陈玉艳有一个女儿,对吗?”石磊接着围绕着这个话题。
“对,她女儿念初中。”刘美手肘撑在腿上,掩面而泣,“张朝一个月就赚两千多块钱,一半儿都给了他们的母女,我的日子还怎么过?”“她的女儿叫什么?在哪儿上学?”石磊进一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