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得了别人,她骗不了自己,父亲给予她的压力不过只是很小一部分原因罢了,心牢的那把锁是她亲手为自己锁上。
手机叮叮响了两下,她睁开眼收到了夏颜的微信。
夏颜:怎么没来呀?
林漫:家里有点儿事儿。夏颜:有需要帮忙的call我。
林漫正要回复,又收到夏颜的一条消息:那今晚的晚宴你来吗?台长宴请咱整个台,说要去晦气,借着名头庆祝他儿子杨修迹要去国外进修加发展了。
看到这条消息,林漫神色悒郁地将手机扔在了副驾驶座上,她心乱如麻,忧心惙惙。
过会儿又忿忿地将手机捞了回来,回复夏颜:去,给我发个地址。
她必须做点儿什么,林漫觉得自己现在必须得做点儿什么才行,她打了方向盘掉头去了一家美发店。
夜幕降临时,晚宴已人声鼎沸,台里和出版社数的上名儿的皆露脸捧场,宴会厅里杯光壶影,语笑喧阗,可谓热闹非凡。斯回轻鹤夏颜他们三人聚一起饮着酒,夏颜看了眼时间,说道:“林漫应该到了呀。”
陆斯回向宴会厅门口瞥了一眼,继续一杯杯地饮酒,不言不语。
“可能堵车吧。”喧笑的人声几乎要盖过轻鹤的声音。
语罢,宴会厅厚重的柚木门被“嘭”一声推开。
太醒目了。
以至于声浪滔天的宴会厅在刹那间被熄了音,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投向宴会厅的门口。
“那是林漫?”夏颜一下都没认出来,揉了揉眼睛。人影绰绰,陆斯回凝视着不远处那个身着一袭红裙的林漫,金发烁烁的林漫,鲜活璀璨的林漫。
光芒夺目,她的靓艳明媚让晚宴厅生辉,众人投以有兴味的眼神,嘁嘁的话语声如波如浪。
那件在橱窗中总是让她驻足的、未及膝的红裙现在贴身勾勒着她寸寸窈窕曲线,聘婷绰约。华丽的吊灯折射出色彩斑斓的光,如将点点星辰洒向她丰润的金发。金发灵动飘逸柔散在她的锁骨处,与白皙修长的天鹅颈部如影随形。
陆斯回胸膛发紧,注视着她,她如一朵燃烧的红玫瑰,动人心魄,又如美丽的罂粟花,叫人意乱神迷。
她打碎自我局限,绽放勃勃生机,她四溢的生命力似乎在掷地有声地告诉他:樊篱不在。
摇曳生姿,林漫伸手取了一杯红酒,仰头猛地灌了下去,她的肠胃里感受到了从未尝试过的灼烫。她用手背擦了下她的红唇嘴角,不管不顾地一步一步踏向前,直直走向那个被拥簇着站在聚光灯下的男人,杨修迹。
“杨修迹作家,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什么深思熟虑、谨小慎微都去见鬼吧,林漫她今晚只想冲动。
杨修迹对身边与他交谈的人做了个稍等的手势,有礼地对林漫道:“请讲。”又扶了下他的眼镜,试探地问了句,“我们是不是以前在哪儿见过?”
“您贵人不忘事,但那不重要了。”林漫在内心奚落了几句曾经的自己,“我想问您,您怎么看待摆在博物馆的赝品和流落的正品呢?”
杨修迹将酒杯放在了服务生所托的酒盘上,正思考着,就听到了林漫自问自答。
她根本没想听他的回答,“我觉得那个精心摆放在博物馆的赝品,和小偷没什么差别。”
“他以假乱真,盗窃走不属于他的喧赫名声,夺走真正应受他人崇拜、敬仰的人的头衔,享受着他不应得的赞赏与尊重。”林漫字句如箭,穿心决绝,“您觉得呢?”
一语激起千层浪,在场的都是人精怎会连这样的话都听不懂,面面相觑,交头接耳,并不是有多诧异,更多的是在责备这样一个不识时务破坏气氛的女人。
“这位小姐,你是在质疑我吗?”杨修迹面不改色地问道。看着对方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样子,林漫笑得嘲讽又可悲,她回头望着那个站在远处,站在阴影角落下的陆斯回,坚定地说,“我在质疑,我在质疑房间里每一个看见大象却默不作声的人。我在质疑,我在质疑这场触目惊心的、合谋的沉默。”
她转身又抬起无力垂着的胳膊,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包括我自己。”
混乱纷杂的言来语去充斥在宴会厅内,陆斯回穿过嘈嘈私语的人群,大步走至林漫面前,拉住了她的手腕向门口走去。林漫下意识地挣脱了几下不肯离开,却又改变了主意,就那么任他拽着自己。
他们走出宴会厅,在酒店前的喷泉处急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