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银铃举着掌心的伤口,声音里带着点孩子气的炫耀,“不疼的……”话没说完就倒抽一口冷气,尾根的刀痕突然冒出红光,显然是初艾特伦臂弯的旧伤在反噬。
初艾特伦皱了皱眉,没说话,只是看着共生藤吐出的汁液凝成颗碧绿色的珠子,慢慢浮到水面上。他伸手捞起珠子,入手温润,能感觉到里面流动的灵力,一半是狼族的清冽,一半是狐族的灼热,像两团相拥的小火苗。
“这样就行了?”初阮芊接过珠子,放在月核石的裂纹上。珠子立刻化开,化作碧绿色的汁液渗入石中,那些裂纹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比想象中容易。”
“才不容易呢。”银铃捂着尾根的刀痕,声音里带着点委屈,“刚才藤蔓在吸我们的血时,我看见你的记忆了——你躲在焚兽坑的灌木丛里,指甲抠进土里,抠出五个血洞,嘴里还在念‘银铃你快跑’。”
初艾特伦的脸颊瞬间涨红,猛地转身往密道外走。他的步伐快得像在逃,却在经过石壁上的刻痕时放慢了脚步——那新刻的小狼旁边,不知何时多了颗山莓,被小狐狸的尾巴小心翼翼地护着,像件珍藏的宝贝。
冰窖里的月核石已经重新变得晶莹剔透,散发着柔和的白光。三只银狐幼崽还在沉睡,雪团蜷在他们中间,小肚子一起一伏,像个饱满的雪球——初艾特伦把共生藤的汁液滴在月核石上时,幼崽们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脖子上的狼牙项链发出细碎的嗡鸣。
“他们快醒了。”银铃蹲在冰台边,指尖轻轻碰了碰最瘦小的那只幼崽的爪子,“等他们醒了,我就教他们摘山莓,告诉他们狼族的哥哥姐姐都很温柔。”
初艾特伦没说话,只是往火堆里添了些柴。月露草燃烧的清香弥漫开来,混着冰窖的寒气,形成种奇异的温暖——他看着银铃的侧脸,火光在她赤红色的瞳孔里跳动,像极了当年她举着山莓朝他跑来时的样子,那时她的眼睛里也有这样的光,只是后来被焚兽坑的浓烟遮住了。
“阮芊姐说,教廷的人可能在三天后到。”初艾特伦忽然开口,声音在冰窖里显得有些空旷,“我们得提前做好准备。”
银铃的动作顿了顿,尾巴尖轻轻扫过地面:“我知道有条秘密通道,能通到西崖的山洞,那里有银狐族藏的弓箭,是用共生藤的藤蔓做的,能同时射出狼族和狐族的灵力箭。”
初艾特伦抬头看她,浅金色的瞳孔里映着火光:“你早就知道?”
“嗯。”银铃的声音低了下去,尾根的刀痕又开始渗血,“我怕你不相信我,就没说……那天在焚兽坑,我藏了十五把弓箭,想着总有一天能用来保护你和幼崽们。”
初艾特伦忽然想起自己昨天在密道里找到的兽皮画。那幅交握的手旁边,画着个小小的弓箭,箭羽一半是狼毛,一半是狐毛,箭头对准了远处的黑影,像在守护着什么——他当时只当是孩童的涂鸦,此刻才明白,那是银铃藏在画里的誓言。
“明天去取。”他往火堆里又添了根柴,火焰“噼啪”一声窜高,照亮了冰窖的每个角落,“我跟你一起。”
银铃猛地抬头,赤红色的瞳孔里闪过难以置信的惊喜,尾尖的狼头印记突然亮了起来,像颗被点燃的火星——她想笑,又想掉眼泪,最后只是用力点了点头,抓起一片狼皮盖在幼崽们身上,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易碎的梦。
初阮芊靠在冰窖门口,看着里面跳动的火光和交叠的身影,忽然觉得手腕的狼爪痕传来一阵温热。她低头看去,那道印记正与初艾特伦臂弯的盟约痕产生共鸣,红狐花与狼爪痕在光中交缠,像两条相依为命的河流。
密道石壁上的刻痕还在发光,歪脑袋的小狐狸和叼着狼尾草的小狼在光中轻轻晃动,仿佛在对话。远处的狼尾草坡上,风还在吹,草穗摩擦的沙沙声像首古老的歌谣,唱着两族从未断绝的羁绊。
初艾特伦往火堆里添最后一根柴时,银铃的尾巴悄悄缠上了他的手腕。那触感毛茸茸的,带着点微凉,却奇异地让人安心——他没有甩开,只是任由那尾巴轻轻晃动,像条温暖的围巾,裹住了过去三年里所有的冰冷。
冰窖外的月光爬上断壁,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像幅未完成的画。画里有燃烧的月露草,有沉睡的幼崽,有缠绕的共生藤,还有条赤红色的尾巴,正小心翼翼地,把一颗被遗忘的山莓,放进了叼着狼尾草的小狼嘴里。
属于他们的战争即将开始,但此刻,冰窖里的余温,已经足够融化所有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