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呢风衣下摆被风吹得往后跑,伞骨的边缘已经挂满了冰冷的雨点,在目光中,随着雨伞微微动摇的动作,不停地往下掉。
佘瑾垂着眼睑站在雨幕里,唇线抿得像一条绷直了的线,水珠沿着伞缘不断滚落,砸在墓碑前积水的凹坑中。
他的目光静默的落在了眼前那个熟悉的墓碑上,黑白相片,她笑着的眉眼就这样看向了他,只是在对视的时候,或许是他一直觉得的那样——在他看来,那笑容并不真诚,甚至有些冰冷。
不似是面对她生前任何一个有关系的人那样,佘瑾总这样认为,江妄常常对其他人展露出明媚的笑脸,却偏偏在他的面前会变成一个沉默的玩偶,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
而他讨厌这样的江妄。
更讨厌的是沉默寡言的江妄,好像自从那一天无意中说出了真心话之后,因为他们没有可能,所以江妄也就不愿意给他任何一点可能会在一起的暧昧假象。
总要有意无意的保持着一定的相处距离。
就连后来和江妄认识的顾缜还有顾如茵,他们这些人都可以和她靠近许多。
江妄的世界可以对任何敞开,唯独面对他的时候默默地关上了大门,拉上了窗帘,熄灭了灯光。
在胡乱的思绪之后,佘瑾看见那个背对着自己的人蓦然转头,她的动作幅度有些大了,于是他就看见了从她指间抖落几片花瓣,她抬起眼,在朦朦的雨中望向了佘瑾。
那眉眼竟与他亡故的姐姐有七分相似。
与他记忆中的姐姐只有八分相似。
因为眼前的人更像是还活着的、却不那么幸福的姐姐的模样,而不是那个被拼凑的零散的身体。
伞沿缓慢抬起半寸,露出他眼下常年积着阴翳的青灰。
。。。。。是一个奇怪的男人。
江虞看见他穿着的风衣纽扣严密封锁到喉结下方,仿佛连雨水都浸不透这层黑色盔甲。。。。。。哦,不过对方打了伞,确实不会被雨淋湿,她有心情想这个,还不如好好想想自己现在该怎么回去。
江虞缓缓的站起来,刚才保持着一个动作太久,她站起来的时候脚有些麻了,裙角也沾着一些湿泥。
就像是见了鬼一样的,江虞看见他的雨伞立即向后倾斜十度,伞面水帘恰好隔开她有些莫名的视线,那张脸在雨水中模糊不清。
江虞能够看清楚的事他握伞的指关节在皮手套里绷紧,如同防备某个从墓穴里爬出的幻影。
雨声淹没了花瓣被鞋跟碾碎的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