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道士破天荒的,将荷叶伞搁置在地,与宁远打了个道门稽首,诚恳道:“实不相瞒,贫道这次来,除了找老神君之外,还有一件要事。”
“按照正常来说,处理完手头琐事,贫道就会走一趟神秀山,管好友要一封请柬,若是距离大婚时日不久,贫道也就不走了,就等着宁剑仙大婚那天,喝上几杯喜酒。”
沉默片刻。
宁远转过头,看向一直旁听,不曾开口的佝偻老人。
杨老头随口笑道:“听三掌教的没错,陆沉对你,可能大部分都是算计,可至少这些话,说得还是足够诚心。”
一袭青衫做了个古怪举动。
宁远回过头,看向对面的莲花冠道士,双目中,逐渐泛起粹然金光,虽然双方境界悬殊,可还是把陆沉给看得有些发毛。
没辙,这位白玉京三掌教,细数过往,可是在宁远这边,吃过好几次大苦头,说是刻骨铭心都不为过。
宁远猛嘬旱烟,吞云吐雾,就这么直愣愣瞅了他半晌。
最后他扭过头,再次看向身旁蹲坐的老人,没有用心声,当着陆沉的面,直接问道:“杨老神君,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将一身境界,与所有远古神通,暂借给我?”
老人神色一怔。
陆沉心惊肉跳。
不是?什么情况?
宁远回过头,抬眼看他,面无表情,开口道:“与掌教陆沉问道,我信心不大,有自知之明,所以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改为问剑好了,神君借我十四境修为,我这个半吊子的十四境,对上陆掌教这个跻身天人没多久的道士,应该也算公平。”
陆沉叹息道:“何必如此?”
宁远颔首道:“理该如此。”
陆沉紧皱眉头,“难得换来自由身,宁远,就这么着急画地为牢?容贫道说句实在的,虽然你不把我当好友,可贫道这边,却是如此想。”
“当年剑挑大妖的十四境剑仙,贫道未曾看够,还想在多年以后,再见一见刑官的大斩蛮荒。”
意思很简单。
你只要不趟这个浑水,那就不会有事,放弃半个“一”,对你而言,也无关紧要,将来修个十四境,不是难事。
岂料一袭青衫摇摇头,微笑道:“容忍是一切自由的根本。”
“那些凡不承认异己者自由的人,他们本身就是异者,压根就不配争那自由。”
“昔年身死之刑官,与今日深陷死地之神君,亦是如此,亦是三教眼中的异者,我宁远的许多手段,虽然下作,但是本心还算澄澈,见不得与我一般无二的同道中人,因我而死。”
“今日我因逆流而止步,放弃证道机缘事小,来日因此事,遭受老神君一样的荼毒,则是事大。”
宁远好似福至心灵,眯起眼,望向那口天井,缓缓道:“异乎我者,未必即非,同乎我者,未必即是。”
视线之中。
依稀看见了一位坐在池畔的少年道士。
那人与他微笑点头。
说了个“好”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