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安要是想带他走,你就出面拦下,之后的事,我来处理就可。”
刘志茂有些不太理解,“剑仙明明可以直接动手,就在此时此地,为何要留着这个小杂种?”
宁远笑了笑,反问道:“那敢问真君,我明明可以直接斩了你,抢了你的所有家底,为何又要选择拉拢你?”
截江真君一时哑然。
宁远说道:“真君照做就是,事成之后,该你得到的,怎么都跑不了,不是你的,怎么求都没用。”
青衫男人站起身,走向门外。
“当然,真君要是还在提防,怕到了最后,我又对你食言,冷不丁的一剑砍死你……”
“那么今夜寄信出去之后,你刘志茂就可以走了,带上多年家底,能带多少带多少,随便挑个方向,就此一去不回。”
“我连刘老成都懒得去追,换成截江真君,也是一样的。”
宁远今夜言语,丝毫不客气,微笑道:“在我眼中,你跟玉璞境刘老成,有大小之分,境界高低之别,但本质上,是一样的。”
顿了顿,一袭青衫补充道:“都是蝼蚁。”
刘志茂并不动怒,转过身,望着那人的背影,皱着眉头,忽然问道:“君子可欺之以方?”
他为何选择相信宁远?
其实就是因为这句话。
在浩然天下,他们这些山泽野修,个个行事狡诈,阴险至极,谁都信不过,是公认的。
唯独读书人是例外。
说来也可笑,君子会防小人,而反过来,小人是不会如何提防君子的。
除非那人是个伪君子。
自从对方来了青峡岛,这段时间,刘志茂就一直派人暗中跟随,宁远每走一处,做了什么,他都知晓。
其中最关键的,就是花屏岛一事,让他对宁远的为人,有了一个较为清晰的认知。
谁能想到,一名出剑果决的地仙剑修,在斩杀了花屏岛主之后,会收起长剑,蹲在一个小女孩面前,认认真真的给她道歉?
像话吗?
最懂君子的,非小人莫属。
这才是刘志茂,敢相信宁远的最大原因,甚至到了现在,他还有些觉着,其实相比陈平安,宁远才是那个儒家子弟。
太像了。
一袭青衫,头别玉簪,身段修长,如果再加上些书卷气,那就更像了。
能让小人无条件去相信的,唯有真君子。
刘志茂赌的就是这个。
逃离书简湖,他不是没想过,只是不太愿意罢了,数百年的经营,方才在书简湖有了一亩三分地,换成谁,也不乐意轻易舍弃。
本就是山泽野修,整天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谁不是刀尖舔血,一步一步爬上来的?
赌错了,那就死,对了,那就足以踏上一条阳关大道。
他刘志茂的境界,是不如刘老成,可胆量气魄,只会更高。
良久。
宁远扭过头,朝他咧嘴一笑,点头道:“君子可欺之以方,真君放心,你我之间,这辈子肯定当不成朋友,但谈买卖,做生意,还是没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