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青玄上下打量:“伤好了?”
李儒冷声:“早好了。”
严衡恼于自己屡屡被打断,面子挂不住,骂道:“李儒,你也想背叛宗门不成?”
李儒:“是吗?我看宗门也没把我当个人。”
机会转瞬即逝,李昭明果断抓上段青玄胳膊:“段师兄!我们走!”
段青玄犹豫:“你……”
“别跟我煽情,我恶心,”李儒扯了扯嘴角:“你帮我杀了章唯音,这是报酬,我从来不喜欢欠人,反正没了江然,我是死是活都没什么意思,不如早点下去,还能跟他吃上同一碗孟婆汤。”
他没好气地以剑风送他二人一程:“行了,赶紧滚,别在这碍我事。”
“谁敢!”
严衡劈出的剑气被打歪,李儒动了动胳膊,漠然挑眉:“急什么,老头,我来和你打。”
黎盏见他二人得以脱身,一拂袖,欲要往前追的天义盟弟子被脚下生出的藤蔓紧紧束缚,登时人压人摔了一大片,顺手又为李儒脚下送了个短暂提升灵力的辅助法阵。
“一帮蠢货!”章长阳愤而怒骂,掐诀御剑,欲往明隐峰方向山门追赶。
黎盏遥遥瞥他一眼,以身上余下所有真元凝成近乎一道实体巨剑,通身金红之灿光,自天际往下劈开,似有劈山分海之力。
趁着章长阳运招抵挡之际,兔起鹘落,脚尖点在剑身,轻跃而起,离别也还不忘对他做个鬼脸。
章长阳气得五脏六腑直发痛。
还要去追,李儒又是一道剑光拦在他面前。
“急什么,宗主,我也想与你叙叙旧,也有不少好奇的事。”
“水牢那地方真不好待……都是虫子,老鼠,身上除了血腥,就是刺鼻的尸臭味,那里死了几个人,你们是不是从不换水?”
常华剑宗弟子从来不知道水牢的存在,话音落下,已有不少人朝他们看了过来。
章长阳道:“此事是唯音所为,他如今已然不在,若你放下剑,我们尚可有一谈,我也会对你做出相应补偿……”
李儒:“那你何必杀段青玄,让他补偿你就好了!”
章长阳怒道:“你说什么!”
李儒冷冷地笑:“原来你也知道,人死了是回不来的。”
他握紧这把跟随了自己有百年之久的霜落,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身上燃起一圈隐约浮动的灵流,竟将元婴修为生生提至与章长阳同级的出窍。
有弟子发现不对,惊呼:“李师兄!”
与黎盏借用段青玄从前真元短暂提升境界不同,李儒并没有丹药法器,更没有一个像曾经段青玄般强大的人为他留下真元,他要强行提升境界,只有一个可能。
以禁术自爆金丹,百年修为化作薪柴,即便能超出数倍自身力量,燃尽以后,必死无疑。
李儒抬起跟随了自己百年的霜落,剑尖雪亮,直指章长阳双眼:
“我没打算活下去,但想去追他们,先越过我再说。”
他以一敌二,对上章长阳与严衡,竟然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用这股不顾一切的气势没落下风,挥剑得恣纵,像个疯子,再也没有了困囿与束手束脚。
能撑多久?他自己也没把握。
有一会是一会吧……
只可惜没能和重来的段青玄好好打一场,没能应下当年和道侣的约定,要吃遍世上所有好吃的东西。
剑光四溢间,他的意识逐渐模糊。
从前听过一个说法,跑马灯是一生的恩赐,让你再离去之际,重走一遍来时路,看到最欢快的时光与曾与放在心尖上的人,在苦闷的一生中,来回品味这点称得上短暂的甜腻滋味。
他看到当年,与江然的第一次见面。
池阳大比的第一试里,一个修为低劣,被家中厌恶送来为兄长铺路的庶子,蹲在湖边,生了火烤鱼,竟还带了盐和辣椒,香味逸散,几百丈内都能闻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