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避了她的问题。快乐?什么是快乐?我只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清醒,仿佛我终于摘下了一直蒙在我眼睛上的面纱。
随着我的财富增长,弗拉基米尔开始教我更深层次的"真相"。他带我参加一些奇怪的仪式,在彼得堡郊外的废弃教堂里,半夜时分,人们戴着面具,诵读着我听不懂的语言。
"这是通往真正认知的道路,"弗拉基米尔解释,"只有完全摆脱社会强加给你的道德和信仰,你才能真正自由。"
我开始怀疑一切——政府、教会、朋友、家人,甚至是弗拉基米尔自己。有时,我会突然从梦中惊醒,怀疑自己是否只是陷入了一个更大的骗局。
那个转折点发生在初春时节。彼得堡的冰雪开始融化,涅瓦河冰层断裂的声音像是城市深处的呻吟。我已经富有了,但我的灵魂却越来越不安。
安娜离开了我,带着我们的儿子小谢尔盖。她无法理解我的变化,也无法忍受我日益增长的偏执和怀疑。
"你不相信任何人,尼古拉,"她离开前说,"你甚至开始怀疑我,怀疑你自己的儿子。你已经被那个弗拉基米尔彻底改变了。"
那天晚上,我独自一人在家中,突然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电话那头是一个老人的声音:"尼古拉·伊万诺维奇,你被骗了。弗拉基米尔·康斯坦丁诺维奇根本不存在,或者说,他不是你认为的那个人。"
我嗤之以鼻:"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号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正走在一条危险的道路上。普希金街的那栋房子十年前就荒废了,里面没有人居住。"
我挂断了电话,但内心已经种下了怀疑的种子。那天晚上,我无法入睡,脑海中回荡着那个老人的话。
凌晨时分,我决定去普希金街的那栋房子一探究竟。街道在月光下显得异常寂静,建筑物投下长长的阴影,像是一道道通往未知世界的门。
我找到了那栋豪宅,它矗立在街角,与我记忆中的一般无二。但当我靠近时,一种不安的感觉爬上我的脊背——窗户上没有灯光,整栋房子看起来像是被遗弃了。
我按响了门铃,等待着。没有人回应。
我绕到后门,发现它没有锁。房子内部黑暗而寂静,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腐朽的气味,完全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
我找到了书房,推开门,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洒在尘封的家具上。房间看起来已经多年没有人使用了。
就在我准备离开时,我在书桌上发现了一本打开的日记。出于无法抑制的好奇心,我走了过去,借着月光阅读起来:
"3月17日,1903年。今天我遇见了那个年轻人,尼古拉。他看起来如此容易受影响,就像当年的我一样。我已经在他心中种下了怀疑的种子,很快他就会完全接受我们的理念。多么可悲又可笑的生物啊,人类!他们如此渴望真相,却无法接受最简单的事实——世界本身就是一场骗局,而我们只是其中一部分。"
日记的署名是"弗拉基米尔·康斯坦丁诺维奇",但日期是一百多年前!
我的手开始颤抖,继续翻阅后面的页面:
"4月2日,1903年。尼古拉的怀疑开始增长,他开始质疑一切,包括我。这正是计划的一部分。只有当他开始怀疑我时,他才会真正开始怀疑自己,怀疑整个世界。很快,他就会成为我们的一员,加入我们永恒的怀疑者兄弟会。"
我继续翻阅,发现每一页都记录着我与弗拉基米尔的会面,但日期跨度超过了一个世纪!而且,字迹开始发生变化,变得越来越像是我自己的笔迹!
恐慌中,我合上日记,抬头却看到房间中央站着一个人——弗拉基米尔!
"你终于开始怀疑了,"他说,声音像是从很远的距离传来,"这是好事。"
"你是谁?"我颤抖着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是谁不重要,"他微笑着,那笑容既熟悉又陌生,"重要的是你终于开始真正怀疑了。你怀疑我,怀疑这栋房子,怀疑那本日记,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这是通往真相的必经之路。"
"什么真相?"
"真相就是没有真相,"他慢慢走向我,"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骗局,每个人都在欺骗他人也被他人欺骗。穷人和富人的区别只在于,穷人相信有真相,而富人——真正的富人——知道真相不存在。"
我开始感到头晕目眩,房间似乎在旋转,墙壁像是在呼吸。"但你。。。这本日记。。。这不可能。。。"
"时间是什么,尼古拉?记忆是什么?"弗拉基米尔——或者说,我想象中的弗拉基米尔——问道,"如果你怀疑一切,那么时间本身也可能是一场骗局。"
我突然意识到,弗拉基米尔的声音听起来越来越像我自己的声音。我惊恐地看向书桌上的镜子,镜中的反射不是我自己的脸,而是弗拉基米尔的脸!
"不!"我尖叫起来,"这不可能!"
"你还不明白吗,尼古拉?"那个声音继续说,"没有弗拉基米尔,也没有尼古拉。我们只是同一个骗局的不同面。我是你内心的怀疑和贪婪的化身。"
我疯狂地跑出房间,逃离那栋房子。彼得堡的街道在我眼前扭曲变形,建筑物像是融化的蜡像,行人如同行走的影子。
从那晚起,我的世界开始崩塌。
我开始看到弗拉基米尔无处不在——在咖啡馆的角落,在镜中的反射,在梦中。有时候,我甚至在人群中听到他用我的声音说话。
我的财富开始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增长,但我的精神却日益崩溃。我不再相信任何人,甚至是自己的感官。我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存在,或者只是某个更大骗局的一部分。
我尝试联系安娜和我的儿子,但发现他们似乎从未存在过——没有婚姻记录,没有出生证明,甚至没有人记得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