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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4章 你们都会来矿井陪我的(第2页)

值夜的老看守谢尔盖,一个脸颊凹陷、眼神浑浊得像伏特加泡过头的干瘪老头,正缩在角落一张嘎吱作响的木椅里打盹。听到门响,他猛地惊醒,浑浊的眼睛里瞬间充满了惊惧,仿佛看到的是地狱的使者。

“彼……彼得罗夫同志?”谢尔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干瘦的手指死死抓住椅子扶手,指关节泛白。

伊万没理会他,径直走向那张推床。他的靴子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发出空洞的回响,每一声都敲在谢尔盖紧绷的神经上。白布下的轮廓清晰可见,是一个人形。

“他……他不见了!”谢尔盖终于崩溃般喊了出来,声音尖利刺耳,“上帝作证!我发誓!我……我就打了个盹!就一小会儿!真的只有一小会儿!醒过来……白布下面……就空了!像……像被鬼拖走了!”他的身体筛糠般抖动着,恐惧让他语无伦次。

伊万的心猛地一沉,像坠入冰窟。他一把掀开那张刺眼的白布。

冰冷的金属床板上空空如也。只有几点深褐色、已经干涸结块的泥印,粘在光秃秃的钢板表面。那浓烈的、如同从坟墓深处挖出的腐土腥气,比白天在尸体旁闻到的更加浓郁,更加顽固地弥漫在狭小的停尸房里,几乎令人窒息。它无声地宣告着:安德烈·索尔仁尼琴,那个从弹孔里涌出泥土的死人,确实离开了这里。

伊万猛地转身,动作带起的风让那昏黄的灯泡剧烈摇晃起来,墙壁上瞬间爬满了疯狂舞动的、扭曲的阴影。谢尔盖吓得几乎从椅子上弹起来。

“脚印!”伊万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外面!找他的脚印!”

停尸房的后门通往一片背阴的荒地,紧挨着劳改营外围的铁丝网。这里平时鲜有人至,积雪未经踩踏,铺着一层均匀的白。当伊万和跌跌撞撞跟出来的谢尔盖,以及几个闻讯赶来的、脸色同样难看的狱警用手电筒照亮这片区域时,所有人都僵住了。

雪地上,清晰地印着一行脚印。赤裸的、属于男人的脚印。它们深陷在积雪中,每一步都带着一种沉重的、拖沓的痕迹,仿佛背负着千钧重担。脚印从停尸房的后门延伸出来,歪歪扭扭,却带着一种诡异的目的性,径直穿过荒地,消失在劳改营外围那圈锈迹斑斑、象征隔绝的高高铁丝网前。

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铁丝网上,靠近地面的一处,赫然被扭曲、撕开了一个勉强可供一人钻过的破洞。扭曲断裂的铁丝尖端,挂着几缕深灰色的、似乎是囚服上的粗布纤维。寒风正从那破洞里毫无阻碍地灌进来,发出呜呜的、如同哭泣般的声音。

那行赤裸的脚印,就从这个破洞钻了出去,毫不停留地延伸向铁丝网外那片被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原始针叶林吞噬的茫茫雪原。脚印指向的方向,正是那片早已废弃多年、传说中吞噬了无数囚犯生命的,老“乌拉尔之星”矿坑的方向。

伊万蹲在铁丝网的破洞前,手电光柱死死锁定雪地上那行延伸向黑暗的赤裸脚印。那脚印在惨白的光线下显得无比清晰,深陷雪中,边缘轮廓分明,每一步都带着一种沉重下陷的拖痕,仿佛行走者背负着无形的巨石。一股冰冷的、混杂着深层矿坑特有的岩石粉尘和腐烂木头的气味,顽强地钻进他的鼻腔,与停尸房里那股腐土腥气如出一辙,却更加阴冷刺骨。

“乌拉尔之星……”瓦西里警长站在他身后,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他……他要去那儿?”话语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荒谬感和深入骨髓的恐惧。那个废弃的死亡之地,是营地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禁忌。

伊万没有回答。他直起身,动作因为紧绷而显得有些僵硬。他拔出了腰间的马卡洛夫手枪,冰冷的金属枪身在这寒夜里似乎能吸走手掌最后一点温度。他“咔嚓”一声将子弹推上膛,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在死寂的雪夜里异常刺耳。

“给我矿灯。”他伸出手,声音低沉,不容置疑。

一个狱警慌忙解下腰间沉重的铅酸矿灯递过去。伊万熟练地检查了一下灯头,用力拧开开关。一道粗大而昏黄的光柱猛地刺破黑暗,光柱里飞舞的雪尘如同无数狂舞的幽灵。他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带着矿坑腐朽气息的空气灌入肺腑,像无数细小的冰针扎刺着。

他弯下腰,毫不犹豫地钻过了铁丝网上那个狰狞的破洞。粗糙冰凉的铁丝刮擦着他的棉大衣,发出刺耳的声响。身体完全穿过破洞的刹那,一股更加原始、更加蛮荒的寒意瞬间将他包裹,仿佛踏入了另一个世界。外面,是无边无际的黑暗森林和永恒的冻土。身后,是劳改营那点微弱的人间灯火,以及铁丝网内几张惨白惊惧的脸。

“伊万!别去!”瓦西里的喊声带着绝望的颤音从身后传来,“那鬼地方……不能去啊!”

伊万没有回头。矿灯的光柱像一把利剑,劈开浓稠的黑暗,坚定地追随着雪地上那行通往地狱的足迹。靴子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沉闷的咯吱声。每一步,都离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更近一步。寒风如同无数冰冷的鬼爪,撕扯着他的大衣,试图将他推回去。前方,那片沉默的、如同巨兽蛰伏的针叶林轮廓,在矿灯的光晕边缘若隐若现,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而那行脚印,笔直地通向森林深处,指向“乌拉尔之星”矿坑那早已坍塌的、如同地狱入口般的黑暗。

矿灯昏黄的光柱在密不透风的原始针叶林中显得如此微弱,仿佛随时会被无边的黑暗吞噬。松柏巨大的、扭曲的枝干如同无数僵死的黑色手臂,在光柱边缘投下狰狞变幻的阴影。伊万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沉重的靴子陷入及膝深的积雪,每一次拔出都耗费巨大的力气。刺骨的寒风在林间穿梭,发出尖锐悠长的呼啸,如同无数亡魂在耳边恸哭、哀嚎。那声音钻进耳朵,缠绕在神经上,几乎要将人的理智撕碎。

那行赤裸的脚印,在厚厚的雪层上留下了无法磨灭的痕迹,像一条通往地狱的邀请函,固执地指向森林深处。腐烂的松针和冰冷的泥土气息越来越浓烈,几乎盖过了寒风本身。伊万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肋骨,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紧绷的神经。汗水浸湿了他的内衣,紧贴在冰冷的皮肤上,带来一阵阵战栗。他握枪的手因为寒冷和紧张而僵硬,指关节捏得发白。

不知走了多久,也许是半小时,也许是一个世纪。前方的黑暗似乎更加浓重了。风声中,开始夹杂起一种新的、令人心悸的声音——一种低沉、持续不断的呜咽。那不是风穿过缝隙的声音,更像是……某种巨大而空洞的喉咙深处发出的呻吟。呜咽声越来越清晰,带着一种无形的引力,拉扯着他的脚步。

脚下的地势开始倾斜向下。积雪层下,开始出现散落的、棱角尖锐的黑色矿石碎片。矿灯的光柱扫过,照亮了一些锈蚀得几乎断裂的铁轨残骸,像巨大的、被遗忘在冻土里的黑色蜈蚣尸体,半埋在雪中。空气里那股混合着岩石粉尘和朽木的腐朽气息浓得化不开,沉重地压在胸口。

呜咽声的源头就在前方。

矿灯的光柱猛地刺破一片相对稀疏的林木,照在了一面巨大的、倾斜的黑色岩壁上。岩壁下方,赫然张开着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的豁口。洞口边缘犬牙交错,残留着巨大的、早已锈成褐红色的金属支架残骸,扭曲断裂,如同巨兽折断的肋骨。洞口深处,是绝对的、吞噬一切的黑暗。那低沉、空洞、如同大地本身在痛苦呻吟的呜咽声,正从这黑暗深渊的最深处,源源不断地涌出来。寒风灌入洞口,被扭曲、放大,变成了这地狱入口永恒的叹息。

“乌拉尔之星”矿坑。废弃矿道的入口,像一张通往地底世界的、择人而噬的巨口。

雪地上的脚印,没有丝毫犹豫,径直延伸进了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消失在矿灯昏黄光线所能企及的边缘。

伊万站在洞口,矿灯的光柱探入黑暗,仅仅照亮了入口处几米的范围:坑洼不平的地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混杂着碎石和朽木的黑灰,洞壁是湿漉漉、泛着幽暗冷光的黑色岩石。那呜咽的风声在狭窄的矿道里被扭曲、放大,变成了无数细碎、凄厉的尖啸,仿佛有无数双手在看不见的黑暗深处抓挠着石壁。

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片被风雪笼罩的、模糊的森林轮廓,那里只有无边的黑暗和死寂。然后,他迈出了脚步,靴子踩在矿道入口的碎石上,发出清晰的、孤绝的声响,瞬间被洞内的风声吞没。他走进了那片黑暗。

深入不到十米,外面的风雪声和森林的呜咽就彻底消失了,被矿道内那永恒的、带着腐朽气息的阴冷死寂和风的尖啸所取代。矿灯的光柱成了唯一的光源,在湿滑冰冷的洞壁上投下他自己巨大而摇晃的影子,那影子扭曲变形,仿佛一个紧随其后的、充满恶意的怪物。空气冰冷刺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土腥味和岩石的寒气。

他紧握着枪,矿灯的光束紧张地扫过前方每一个角落。脚步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被洞壁反弹,形成重叠的回音,如同身后跟着一支无形的队伍。这条主巷道异常宽阔,但两侧布满了无数更加幽深、黑暗的岔道口,像无数双不怀好意的眼睛,在灯光扫过的瞬间窥视着他,又在灯光移开后迅速隐入黑暗。

那行赤裸的脚印,在布满黑灰的地面上清晰可辨,一路向前延伸,最终消失在主巷道前方一个巨大的、向下的斜坡口。斜坡陡峭,边缘堆满了巨大的、崩落的黑色石块。

伊万走到斜坡边缘,矿灯的光柱向下探去。斜坡下方是一个更为宽阔的空间,像是一个巨大的地下厅堂。光柱的尽头,隐约可见一个孤零零的、背对着他的身影,一动不动地站在那片空旷的黑暗中央。

是安德烈。

伊万的心跳骤然停止了一拍。他稳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沿着斜坡边缘向下移动,每一步都踩在松动的碎石上,发出哗啦的声响,在死寂的矿坑里如同惊雷。他走下斜坡,踏入那片巨大的地下空间。矿灯的光束终于完整地笼罩了那个身影。

安德烈·索尔仁尼琴站在那里,背对着入口的方向。他身上还穿着那件肮脏的囚服,但沾满了更多的、湿漉漉的黑泥。他没有穿鞋,赤裸的双脚踩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沾满了同样的泥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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