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秀山觉得这叫王丽的女子太精明过头了,管得也太宽了些。活儿分配是他的活,轮不上别人来操心如何安排。
孙秀山面色不太和善地说:“这些事,干部们会商量个结果出来的,你们到时候到公示栏这时来看公示就知道了。
都去睡了,别闹腾了,谁再闹腾,全都去马场!明天就要去上工,有你们好受的!”
大家就打着呵欠迅速地往回走,罗飘雪被两个人架了起来,要往小黑屋子里拉。她吓得不行,一个劲儿地叫秀女秀女,叫了之后又说不出任何话来了。
苏秀秀点了点头,安慰她:“别慌,你偷没偷水,一查就知道了。要是真有人冤枉你,那肯定被抓被关的是她不是你。”
罗飘雪就瞪着一双泪眼,眼巴巴地看着苏秀秀。
苏秀秀就盯着孙秀山问:“领导,之前我们以为水是可以随便取用的,好些人都从那边打过水,一路晃着晃着的提到这边,这一段路都是土路,路上早被晃出来的水打湿了,谁再走过去,鞋子上都会沾上泥。
可你低头看看罗飘雪的鞋子,干干净净的,难道她不用脚走路?”
孙秀山低头一看,果然如苏秀秀所说,要是谁来质疑这事儿,他都可以不理,偏偏是苏秀秀,是贺四少交待了要照应的人。
王丽把脚缩了缩,不过左右看了看之后,发现好多人的鞋子上都沾着泥,脸上又立马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孙秀山和那些纠察队的人也同样发现了这个问题,一时之间也没了主意,纷纷看着苏秀秀。
苏秀秀轻轻笑了一下,“偷水的人是半夜去偷的,那会儿,被晃荡出来那一点点水打湿了的路面,已经被炕得差不多干了,鞋子是再也沾不上稀泥的了。
可是做贼心虚的人却不知道这个理儿啊,她会首先就去看她自己的鞋子,看到底是不是沾上了泥!”
王丽立马尖叫道:“苏秀秀,你乱说!我才没有看我鞋子。”
“我有说是你在看鞋子吗?其实刚刚我也没啥把握,因为人的本能,都会对事情产生好奇心,刚刚看鞋子的人没有一半也有三分之一,谁都没跳出来炸毛,你急什么啊?我点你名了?”
话都点透到这种程度了,大家再看不明白,那就真是傻子了。
王丽还想争辩,孙秀山就厉声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知错不改,罪加一等!把罗飘雪放了,把这王丽关起来!等她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真心改过之后,再把她分配到玉山马场去铲粪给马洗屎屁股。”
事情圆满解决了,孙秀山又高看了苏秀秀一眼,这女子,倒是真真伶俐又护短的。
罗飘雪泪眼汪汪的扑到苏秀秀怀里,直嚷嚷着说吓坏了,“秀女,多亏有你,不然我不知道要受好大的罪哦。”
苏秀秀听了这话,倒是十分认同。
被关进小黑屋子里的女人,是要受罪的。写检查挨训事小,被揩油摸蹭甚至……都是可能的。
第二天,苏秀秀背上被子和一个补丁布包,坐上了去往玉山马场的卡车。车上三十八个男人,就她一个是女的。
玉山马场分四个场区,场部离着这里,开车都要开十四五个小时,而真正的马场,离着场部虽然只有几十里路,可是却没有大路,只有几条小路,只能靠步行,最多能拉辆板车牛车什么的摇晃过去。
车开出两小时后,就变成了荒野,又是大半天见不到人家户,一个人走要走死的地儿。
好不容易到了场部,办公室是一顶帐蓬里安了两张桌子,一张桌子后坐了个正在抽叶子烟的大胡子男人,另一张桌子后坐的是个扎了麻花辫,戴了一副大杠黑眼镜,牙齿有点外突的年轻女人。
一见到孙秀山,那大胡子立马迎了出来,笑呵呵地问:“领导,唉呀,什么风把您给吹这儿来了?”
孙秀山就说:“带一批下乡的知青过来安配工作。老刘头,你这办公室角落里,再给安上一张办公桌,从今天开始,你们场部新设一个速记员席位。
喏,就是我后面这位苏秀秀同志。”
老刘头一个劲儿地点头,让那个女人赶紧去找张桌子来。
女人抬眸,没好气把算盘重重一推,不乐意道:“我还在算帐啊,你这一打岔我这算盘珠子都白扒拉了。”
老刘头尴尬地解释说:“这刘金莲同志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爱闹情绪,苏同志也理解一下哈。一会儿我去给你搬桌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