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祝令仪才7岁。
她到现在都记得那个小小的手掌,是怎么紧紧掐着自己的手,面上惊讶,恐惧,眼睛瞪得圆圆,是怎么不可置信,望着躺在地上额头满是血,身体早就僵了的妈妈。
忘了哭,忘了叫,一声不吭地,当天晚上就发了高烧,差点跟着她妈妈一块去了。
何静在床头守了祝令仪七天,那个躺在床上虚弱的小不点才终于睁开眼睛。
何静一直紧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下。
可也自从这一次高烧之后,祝令仪就好像被夺舍一般,性格与从前大相径庭。
她抬起头,黑而长的头发如瀑般散落胸前与后背,身姿挺得笔直,眸光清冷而淡漠,像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眸光沉冷中浮动而来如星星般点点不解,好似有什么事情困惑着她。
何静的眸子静静注视祝令仪几分钟后,开口问道:“是因为秦淑月吗?”
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单刀直入,祝令仪一时不知该做什么反应,倒是愣在了原地。
看着祝令仪这副模样,何静不动声色地收回眼神。
启唇问道:“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要帮这个小可怜虫,还帮了不止一次’?”
祝令仪抬眼看向何静淡漠的神色,神色中却夹杂着一丝如母性的温柔,有的时候,何静真的和她的妈妈很像。
每当快要忘记妈妈的时候,祝令仪都会像这样和何静聊聊天,好像这样母亲又回来了。
而在母亲面前,回家的小孩总是不需要戴着面具。
于是,祝令仪像一个正常的,只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女该露出的神情。
疑惑,不解中带着迷茫,对于情事一事上的理解程度几乎为零。
何静看清她神色中的迷茫,又淡淡移开了眼。
脸撇向一边,很漫不经心地告诉她:“你喜欢她。”
“不!”
祝令仪立刻拍案而起,神色激动,她急忙否认,甚至连话都有些结巴,“不!
不是,我没有!”
紧张而害羞,且被戳中心思的少女们,总会像这样结结巴巴,急于否认,好找回点面子来。
这样的神态与语气,是祝令仪在外头从未展现出来的,何静却像是见怪不怪,并没有露出太多不合时宜的表情。
妈妈如果还活在世界上,应该和何静同年,都是45岁了。
何静的脸上没有饱经风霜的倦容,很少皱纹,也一辈子没有结婚,守在公司里,守在祝令仪身边,还和她说,‘我要看着你成家立业才能走。
这是你妈妈的心愿。
’
所以在妈妈去世的这十几年间,何静一直陪在她身边。
“小仪。”
何静轻柔呼唤着她的小名。
小时候,祝令仪做了错事,妈妈也会这么叫她的名字。
所以就像是动物的条件本能似的,祝令仪张牙舞爪的姿态忽地收了起来。
她重新坐回椅子,神态犹如小女生一样,有些拘谨,脸颊也有些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