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你爸爸?”
“你比别人更了解他。你觉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卡洛威思考了一下,“我想他就是承受不了失去的痛苦,挨不过心中的哀痛,因为他太爱你们两个了。事发当时,他不在家,因此非常自责。你也了解他有多么责怪自己,他觉得如果他在,就可以阻止悲剧发生。你知道吗?这件事也影响了他们的婚姻。”
“我想也是。”
“他觉得事发的时候他不在这里,而是在夏威夷,都是因为艾比。他虽然没说出来,但……心里并没有原谅她。后来他发现我们无法替莎拉讨回公道,我想这件事让他崩溃了,负面情绪像雪球越滚越大。他又是个道德感很重的人,我确定栽赃这件事更进一步地折磨着他。不要再议论他了,崔西,你父亲是个了不起的人。杀了他的不是他自己,而是悲痛。”
“我知道。”
卡洛威做了一个深呼吸,“谢谢你在记者会上为我们脱罪。”
“我只是实话实说。”她忍不住笑出声。
卡洛威笑着说:“我不确定司法部会照单全收。”
“比这更大的案子还多着呢,够他们忙了。”崔西说。更何况,崔西认为德安吉洛跟她说的话很有道理:不是所有问题都一定要找到答案,特别是当答案带来的伤害超过益处的时候。她现在虽然把一切罪过都推到爸爸身上,但并不觉得对不起他。
“这也是我爸爸想要的解决方式。”她说。
“他是个有担当的男人。”卡洛威伸手拿起桌上的杯子,用吸管吸了一口果汁,再把杯子放回去,“你要回西雅图了吗?”
“还是想赶快把我送走,是吧?”
“其实不是,二十年了,已经习惯你不在了。”
“我会回来看你们的。”
“说得轻松。”
“只有面对创伤,才能走出阴影。”她说,“现在我也明白了,我不需要忘掉莎拉,也不需要忘掉我爸爸或是雪松林镇,因为他们已是我生命的一部分。”
“丹是个好男人。”卡洛威说。
她微微一笑,“我说了啊,要慢慢来。”
“所以,你现在知道真相了。你真的没事了?”卡洛威问。“如果需要找人谈谈,就打电话给我。”
“我需要一些时间。”崔西说。
“我们都是。”卡洛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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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西到病房探病时,德安吉洛一派泰然自若。
“死了就能跟我的蜜莉重逢了,”他说,“其实也不算坏事。”
“出院后,你要住哪里?”崔西问。
“我有个侄子在波特兰,他说他的菜园需要找人拔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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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病行程的最后一站,是帕克?豪斯。她进入帕克的病房时,想起她爸爸在埃德蒙初审时说过的话:“帕克的心里也不好受。”她想他现在的心情,一定更不好受。
帕克躺在薄薄的被单下,双手包着绷带,双脚也是。他的脸色苍白,神色惶恐不安,崔西不禁纳闷,他的恐惧应该不只来自创伤,也跟他几天不能喝酒有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