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底一凛,忙去试探虬髯大汉的鼻息,却见他整个头骨都酥了,哪里还有气?
那山羊胡汉子显然是领头的,此时虎目含泪,仰天大叫道:“是谁下毒手,害我兄弟?”
众人见他们兄弟情深,也不由得心生测然,七嘴八舌地呼喝起来:“暗箭伤人,小人行径!”
众生喧嚣中,一袭白衣的宫九冷冷站起身:“我的人,岂是你们能动的?”
他周身无风自动,碗碟桌椅呼啦啦漫天飞舞。
大堂内本来还气势汹汹、同仇敌忾的江湖豪客们,早已吓得缩成一团。
两条汉子面上虽也显出惧色,却依然各自拔出刀剑,护在兄弟尸身前。
满堂的桌椅碗碟都旋转起来,有些身轻的小孩、女人,也身不由己地跟着晃荡,尖声呼叫。
酒楼掌柜、店小二,还有些普通食客,抱着柱子等物,哭喊道:“饶命!饶命啊!”
吵闹哭喊中,石破天终于回过神来,他大吼一声:“不要再杀人了!”
众人只见那本来还被揶揄嘲笑的疯子站了起来,在一张桌子上请击一掌,桌椅碗碟全都轻飘飘落了下来,甚至里面的汤汁都没洒出来一滴。
石破天从怀中摸出所有的金银珠宝,全部放在桌上,团团鞠了个躬:“对不住!”
他伸手拉住宫九衣袖,轻声道:“走!”
众人只觉一阵风过,大堂内已没了那白衣的魔鬼,灰衣的疯子。
石破天拉着宫九,直奔出二十里地,心情才慢慢平复下来:“你们那日听了我的故事,早知道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对吧?”
宫九冷冷道:“这个世界上的人,我本就不认得几个。你说的那些,我没听过也没什么奇怪。”
石破天颓然道:“认得也好,不认得也罢,我既阻止不得你杀人,就只能离开了。”
宫九怔了一瞬,才道:“你爱走就走,难道还有人求你留下不成?”
石破天在一块山石上坐下,捂住了脸:“我怎么才能走得掉?”
宫九不语,想转身就走,却又不知该往何方。
他本就不识得方向,一路奔来时又没有看路,如今身处人迹罕至的荒山,更是完全辨不出东南西北。
风渐渐大了,一大片乌云自南方黑压压地盖了过来,间或有雷声夹杂其间。
宫九走过去,推了推石破天:“你认得路吗?”
石破天不理他。
一阵雷声轰然惊响,豆大的雨点开始稀稀落落地砸下来。
宫九急躁起来,他深吸了口气,在石破天身边坐下,软了口气:“要下雨了,我,我有些怕打雷。”
冰冷的雨点砸在头上,石破天终于松开双手,抬头看了看天色:“咱们找个地方避雨吧!”
他从小就在山里生活,经验丰富,很快找到了一个小山洞,飞快地用茅草清理了下,就转身叫宫九进去。
宫九站在洞口,看了眼上面的蜘蛛网,怎么也迈不开脚步。
雨点越来越密,夏日衣袍轻薄,他的白衣已湿透贴在身上,若隐若现地显出玉白的肌肤来。
石破天的心愈发软了,仔细清理了上面的蛛网,点火驱了虫蚁,又搬了干净的山石放在中间,才出来拉宫九:“进来吧,都淋湿了。”
宫九这才矜持地走了进去,湿淋淋地就坐下了。
石破天叹了口气,又服侍他脱下湿衣,拉根藤蔓挂上。
宫九却又赤条条地站起来,咬着嘴唇道:“石头太硬了,咯得我有些疼。”
石破天无奈道:“这里是荒野,你想怎么办?”
宫九微微红了脸:“我想坐在你腿上!”
石破天也红了脸道:“我们都要分开了,不好再这样亲密吧?”
宫九急了,一掌推得石破天坐下,贴肉跨坐在他身上,在他耳边低声道:“我又冷又累,你再抱抱我。”
这话无异是在求和了,矜贵淡漠的九少爷,哪里有过这样软萌害羞的时刻。
石破天的心,瞬间软成了雨地里的泥,他搂住怀里的人,低声劝道:“别再杀人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