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声,等你醒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陆潮讲着违心的话。
他本不该这样说的,因为一切事情都有50%的发生概率,万一荣声真的那么寸,就卡在他说完的时间点上醒了,他要怎么办,再继续不清不楚下去吗?
他的不干脆,已经害荣声躺在这里了。
不过他多虑了,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真爱无敌,也没那么多玄学奇迹,荣声的呼吸依旧微薄而平稳,眼睫毛也乖顺地睡着,哪怕是被空调风吹起的拂动都没有。
“啧。”张祺并不承认是自己的主意馊,他觉得问题出在陆潮身上,“大哥你这语气不行,也太试探性了吧,平时你那画饼讲情话的语气多真诚啊!怎么关键时候老本行还不行了。”
陆潮撇嘴,觉得相信偶像剧情节的自己也是够傻,怎么会有人恋爱脑到冲破生物学常理。
他终于把视线挪开,移动到小桌板旁边,“滚滚滚闭嘴吧,吃点饭咱俩在陪护床上凑合睡会,至于他醒不醒这事,还是相信现代医学比较靠谱。”
草草分食完一整份外卖,两人横向蜷缩在旁边窄窄的陪护床上,都是长途奔波的人,劳累很快推动了他们的困意。
第二天一早,是打工人的生物钟率先叫醒了张祺,他把自己的外套盖在陆潮身上,出去买早饭。
而陆潮睡得并不安稳,被盖上外套的时候就有些半醒了,但眼皮实在酸重,微微睁开都干涩得发疼,继续蜷缩在床上假寐。
张祺出门以后,意识清醒程度慢慢提高,窗外的虫鸣和荣声的呼吸声逐渐清晰,他才抓了床头的消毒湿巾,敷在眼睛上擦了擦,冰凉的感觉减轻了眼皮的不适感,顺利睁开双眼。
他偏过头去,“荣声啊,早安。”
他又抽了张新的湿巾,“别嫌弃哈,现在条件有限,凑合给你擦擦。”
“一会儿等你张祺哥回来,我出去买点日用品,明天早上你就能用上热毛巾了。”
被湿巾擦过的手更凉了,他将自己的双手握上去,用温暖的掌心蒸发了浮于表面的湿润,“现在你体温比我低了,小伙子挺虚啊。”
他明明不信那些电视剧桥段,也清晰地知道荣声在昏迷状态听不到他的声音,可他仍在自言自语,开着并不好笑的玩笑。
这样就好像荣声只是生气了,只是和他闹了脾气,不愿意回复他罢了。
“荣声啊,你说我是不是出现幻觉了?我看你嘴唇颜色今天比昨天深诶,你今天就会理我了吧…对不对?”
身后传来门把手被拧动的声音,他以为是护士例行检查,抓着荣声的手没动。
他的拇指搓磨着荣声的指节,即使是摩擦生出的热量,也能让他心里好受百倍。
毕竟他印象里的荣声体温总是高于他,他嫌荣声热不让靠近,荣声就损他体恤虚所以手脚冰凉,慢慢的他都不敢刻意远离荣声,不然这小兔崽子就会说他虚,他还找不到特别站得住脚的理由反驳。
倒是起来继续损啊。
“你就是陆潮吧?”
身后传来一个陌生的男声,他后背僵直,转头看过去,和荣声长得不太像,但男人旁边的女人,那双眼睛几乎和荣声的一模一样。
他立即放开了牵着荣声的手,转身站起来,“叔叔阿姨。”陆潮脑子像无法转动。
就像张祺说的那样,明明花言巧语是他的强项,现在却忘本了。
好像从荣声帮他挡下碎石的那一刻起,滚烫的鲜血就从荣声的后颈洇到他的后颈,渗透进皮肤,灼伤了他的咽喉。
他再也说不出虚情假意的话,每每想开口甜言蜜语的哄骗,喉头都一阵腥苦。
唯一一项优势也没有了,他变得一无是处。
“叔叔阿姨,坐。”他重复着简单的字眼。
这对夫妻过于理性了。
他想过荣声的父母赶到的场景,就算没有痛哭流涕,也该有眼眶泛红。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平静地站着,比他站的距离还远。
“陆先生,我们刚向主治医师询问了小荣的情况,也向警方大致了解了当天事故发生的细节。”荣声的父亲终于开口,“确实是意外,和陆先生你已经没有关系了,我们将继续追究旅游团和保险公司的责任,辛苦你的照顾。”
他穿着一身板正的西装,从面料的褶皱都能判断出这身西装价值不菲,而身侧的妻子从皮肤状态也能轻易判断出养尊处优。
但荣声的家境,和对陆潮有过多少欺骗,于现在而言都是太微不足道的小事了。
陆潮已经听出了其中赶客的意味,但荣声是因为救他才这样,他做不出就这么转身走人的事情。
可他更不能跟人家父母辩驳什么。
“好,那我去给他买点日用品,一会儿,我再回来。”他试探着留下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