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却要求医生开来大剂量的安眠药,强行用药逼自己睡着。
私人医生欲言又止,劝他这样毫无节制地滥用药物对身体没有任何好处。
陆慎却笑了一声,他温声说,“拜托您了,我实在太需要睡眠。”
后面陆慎又低声说了一句什么,私人医生没有听清,洛厄尔却听得清清楚楚。
“自作孽不可活,”陆慎平静地自言自语,“既然回去的路没了,我现在只能通过梦境看见他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脑子里“嗡”地一声——
洛厄尔控制不住想问陆慎梦见了什么,想夺走陆慎手中的安眠药,想让他不要相信梦境里看到的一切……
不要看。
不要听。
不要用这种方式折磨自己。
可是不行。
不可以。
他根本什么都做不到。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陆慎在某一天凌晨突然叫出他的名字,然后像是被狠狠烫到一样,大汗淋漓地从床上坐起身来,一双眼睛布满血丝,在环顾四周之后,那双黑沉沉的眼眸里闪过不敢置信、怔愣、自责还有血淋淋,剜心刺骨的伤痛。
站在光屏前的洛厄尔喉间梗动,再一次想拼命上前想要握住陆慎的手。
陆慎却根本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他闭上眼睛回忆自己在梦境中看到的画面,脑海中现出洛厄尔浑身浴血从高处坠落,最后跪倒在地,壮烈牺牲的情形。
陆慎不再吃安眠药,而是任由自己一夜一夜地睡不着觉。
他有条不紊做好慎行所有正在执行项目的交接,任命职业经理人负责集团后续的管理工作,又请来律师将名下所有财产进行合理分配。
然后再一次穿过长长的海底隧道和环海公路,将那辆黑色迈巴赫停在三角湾海域前面。
漆黑的海面像一头张着血盆大口的巨兽,能将一切希望全部吞噬。
洛厄尔已经意识到什么。
他浑身冰凉,锥心刺骨,不顾一切想要靠近光屏,想要穿越这道屏幕去到陆慎面前。
然而和之前每一次尝试的结果都相同,不论他做什么,怎么做,喊多大声,都无法阻止光屏中的画面继续变化。
他看到陆慎垂眸望向海底最深的方向,像是隔空在与他对视。
当他们视线交错的那一刻,洛厄尔崩溃失声,喉间哽咽,陆慎却很轻地笑了一声,像是安抚,又像是怀念。
下一秒——
原本寂静的海面突然响起一声沉闷的枪响,无端惊起几只海鸥。
看着那道熟悉至极的身影彻底被海水吞噬,洛厄尔浑身都在颤抖,浑身都在颤栗,几乎剜心刺骨,痛不欲生。
为什么?
为什么?
怎么会?
洛厄尔不知道灵魂为什么还能流出血泪,可身体里的的确确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应声而碎。
他开始后悔自己当初在三等星时为什么那么迟钝,为什么没能发现陆慎的异常,为什么没有告诉陆慎没有信息素也没关系,为什么没有告诉陆慎,与其这样痛苦的分开,不如他在他怀里血脉暴乱而死。
就在他感觉自己心如刀割,恨不能重新再死一次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道电子机械音的叹息。
因为处在情绪濒崩溃的状态之下,导致洛厄尔完全没听见这道微不可察的声音,但再下一秒——
灵魂状态的洛厄尔忽然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吸力,直接将他推进了某个巨大的漩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