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一直……好孤单啊……」
「别走。」
不再是恐惧的袭击,而是哀伤的控诉。
祂们向他敞开了祂们存在的本质,一种永恒且无法逃离的冰冷黑暗与无人理解的极致孤独。
数百年漫长的岁月,只有每一次醒来才能短暂地在这片远隔人世的土地上感受到现实,而得到的只有一个崭新的,同样孤独的,不知道这世界上什么才是最美好的东西的灵魂。
他们要么在极端恐惧中瞬间瓦解,成为祂们痛苦汪洋中微不足道的一滴水;要么在挣扎中迅速凋零,像一颗沉入深渊的石子。
每一次醒来,祂们都对“活着”的温度产生更扭曲的渴求。
触须再次缠绕上来,带着一种试探和哀求,那低语继续流淌。
「留下来。」
「和我们在一起。」
「一直在这里,好不好?做我们的新娘。」
犹如在呼应祂们的祈求,他身上那些尚且渗血的伤痕也从皮肤下传来一阵微弱的痒感,缓慢浮现又隐去。
「我们养着你。」
「永远。」
「不会冷,也不会痛。」
「答应我们。」
祂们的承诺轻柔而坚定,带着一种依恋和占有的欲望。祂们不需要他立刻死,祂们需要的是一个人,不畏惧不抵抗不挣扎不逃跑,他的意识和其存在感将成为祂们对抗这虚无的温度来源。
“……我不想对你们说谎。”任映真说。
无边的黑暗瞬间凝固,翻涌的边界倏然静止。被勒住的皮肤因为失血而泛白。
冰冷重叠的低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炸裂的嗡鸣,宛若生锈的琴弦被粗暴地刮擦,那里面充满了被轻蔑的愤怒和被拒绝的疯狂,还有一种——被抛弃的委屈。
幽蓝的烛火骤然拔高,转为一种刺眼的深紫色。它疯狂跃动着,投下的影子化作狂舞的,长满吸盘的巨大肢体的狰狞幻影。空气的温度降至冰点,四周的墙壁变成庞大而无形的口器愤怒地开合,散发出足以腐蚀心智的腐烂甜味。
那糅合了尖叫的声音钻入他的脑海,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浓烈的恶意:
「TRUTHORDARE?」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这不是邀请,而是诅咒。
任映真被触手扯得几乎直接跪倒,他伸出手并不知道按在哪面墙上稳住身体,紧接着从手腕上传来的剧痛也让他眉头紧蹙了一下。他抬起头,直视着烛台上的火焰。
“真心话。”
他没有犹豫,就像这还是一场普通的游戏。
「……」
「WHYKILLTHEM?」
(为什么杀了他们?)
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