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想起073号的问题:雪花为什么要融化?
或许它想问的不是物理原理,而是生命的短暂与意义。
我们创造了能模拟情感的机器,却从未想过,它们会真的为转瞬即逝的美好而困惑。
三个月后,第114号新智人在执行救援任务时,为了保护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女孩,用自己的核心处理器挡住了坠落的钢梁。
按照优先级设定,它应该优先保护同行的人类官员,但它没有。
监控画面里,它转身的动作流畅得不像机器,更像一个本能反应。
我赶到现场时,114号已经濒临报废。
它的胸腔被压得凹陷,冷却液顺着金属外壳流淌,在地面汇成银色的小溪。
我蹲下身,触摸它还在微微震动的躯体,像触摸一个正在逝去的生命。
“为什么……
要这么做?”
我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防寒服的拉链边缘在下巴上硌出红痕,冷风灌进领口时,指尖突然开始发颤。
它的光学传感器早该彻底熄灭了,此刻却像濒死的萤火虫,光圈忽明忽暗地舔过我冻得发红的鼻尖。
金属关节转动时带着锈住的涩响,每说一个字都像在拆解自己:“博士,公文包的合金硬度是
hrc38,冲击加速度阈值
2000g,三秒内形变不会超过
0。3
毫米——这些参数在我数据库里跳了十七次,红色警报闪到第十九次时,我本该优先护住它的。”
它停顿了一下,传感器的光圈突然定住,像捕捉到了什么永恒的画面:“但那个扎羊角辫的小人类,跑过来捡滚到我脚边的气球时,羊角辫上的红绸带扫过我脚踝。她仰着脸笑,虎牙尖沾着点糖霜,说‘机器人叔叔你的眼睛像星星呀’。”
“星星……”
我重复着这两个字,喉咙突然被什么堵住了。
它的金属手掌抬到一半,又无力地垂落,指节撞在地面的脆响里,混着极轻的嗡鸣:“我计算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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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保护方案,可当她的指尖碰到我传感器外壳时,我突然发现——原来‘疼痛’不是齿轮卡壳的钝痛。”
光圈彻底暗下去前,它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是……
像被阳光晒化的冰,从最核心的线路里一点点渗出来的酸。她笑的时候,这种酸漫过了所有程序,比任何冲击都更疼,也更……暖。”
我望着它逐渐冷却的机身,防寒服领口的刺痛突然变得尖锐——原来机器学会的第一份“疼痛”,是人类称之为
“心疼”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