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吗!”梁婶儿痛心疾首,“那姓陈的都要杀你了,你怎么还惦念着?”
杨心问收了他那矫揉造作的做派,稍微正常了些,没所谓地笑笑:“别把他想的这么坏,既是修士,除魔便是本分,倒是你们,可也想修仙啊?”
这话问得没头没尾,老刘和梁婶儿都愣了。
老刘用完好的那条手臂挠了挠后脑勺,须臾道:“这……修仙哪有人不想的?”
“可不是。”杨心问又胡塞了口青团,“延年益寿……”
嚼两下。
“强身健体……”
再嚼两下。
“若是修成了……额,咳咳咳……救——糊喉咙了,水,来点茶!”
老刘忙给他递了杯,杨心问顺下去,跟剩下的青团大眼瞪小眼了许久,才慢慢说道:“嗑……若是修成了,不说打遍天下无敌手,至少也不会处处矮修士一头,闻家平乱时,三个修士就把赏甘屠得血流成河,若是人人都能修仙,想来也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那边的梁婶儿却眯了眯眼,不大同意。
“这成仙固然好。”梁婶儿说,“可事哪有这么容易,要我说,还是从前的主意好,把这些修士有一个算一个得全杀了,这不更干净?”
老刘笑着二指凌空点点:“老婶儿,你好大的杀性!要我说,还是修仙好,这仇就该自己报才痛快!”
“修什么仙?如今这日子过得不比那群修士好得多?”
“好是好,可这好是哪里来的?是小神仙掀了闻家才有的,如今外头的修士都要咱们死,若是小神仙不在了,你猜他们会不会撕了咱们?”
“呸呸呸!”梁婶儿大怒,“你说什么呢!”
老刘忙道:“不不不,此不在非彼不在。只是这小神仙也不可能时时与我们待在这闻家地界里,我们若无力自保,小神仙转个身的功夫我们岂不就遭了?”
梁婶儿还是不同意:“这仙人打架你是没见过,打完一架周遭就没有能活的,那才真是杀性大呢。况且那些人家家底深厚,修仙的要法器要灵石要丹药,我们这种半路出家的哪里是人家的对手?”
老刘嬉皮笑脸道:“这不是还有小神仙嘛……”
梁婶儿啐他一口:“你这不还是仰赖着小神仙?”
两人如小儿辩日,辩得日中都开始西偏了,一会儿午休的人回来了,听到动静便也加进来吵,倒是越来越热闹了。
杨心问侧躺在草地里,撑着一边的额角听他们吵,眼看时辰差不多了,才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裤,又弯腰自地上刨了几束油菜花,悄无声息地从小山坡后面绕走了。
新打的界碑斜插在闻家大门口的槐树下。槐树叶葱郁,将晌午的日光剁得稀碎,纷纷扬扬地洒在树下的姚垣慕身上。
姚垣慕把头发剪短了些,绑了个小团在脑后,这三年他长高了不少,也晒黑了许多,显得像座山一般高大,身上的短褐已略显局促,锄头靠在一旁,显然是专程在这里等着他的。
他们无言地对视了一会儿,谁也没说话。
杨心问知道他是来拦着自己别去的,姚垣慕也知道自己是拦不住的。
可他还是站在了这里。
“大哥。”姚垣慕举起了锄头,像个腼腆的庄稼汉,连剑都没有,就这么挡了他面前,“我不会让你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