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说事。”杨心问说,“天天来扰人清梦,有病吧你。”
杨二狗叹了口气,无奈道:“分明是你和你师兄闯进了我这里,怎么还恶人先告状起来了?”
“什么意思?”
“小友听不明白?”杨二狗的脸忽而一变,成了陈安道的脸,“你该知道,我不能做梦,我做梦向来美梦不成真,噩梦必灵验。”
杨心问看着邪祟顶那张脸,只想把手里的木板拍过去。
“为了不再做梦,我便给我的仙众们编织梦网,但凡他们做了什么噩梦,便由我收了那梦,这样我只会梦见别人的噩梦,这些不会成真,他们也能免于梦魇惊魂,两全其美,这可是入我们万般仙众才有的甜头。”
“陈安道”摸了摸自己的脸,似乎在琢磨现在自己又顶着谁的模样。
“你擅入我魇梦蛛网阵不说,现在还倒打一耙,我可真是冤枉。”
杨心问对这人半真半假的话一律当作听不见:“废话忒多。”
红日如血,衬得陈安道那张脸也似染了血,杨心问攥着木板,心道这人再废话一句自己便把自己给砸醒。
“唉,罢了,我不过是来提醒你,这几日稍微避一避。”千面人叹道,“别瞎凑热闹,乖乖待在你那师父身边,你修为这样差,我怕你一个没留神便被人碾成渣滓了。”
杨心问闻言浑身一绷:“阁下还操心起我的修为来了?”
“你我有缘,我瞧你便像姥爷瞧乖孙,自然是操心的。”千面人从屋顶一跃而下,落在了杨心问面前,“看你这些时日这般急躁,不若下次见面时,我传你一套功法,权当见面礼,如何啊?”
“不必,阁下的邪功还是自己留着吧。”杨心问冷道,“你方才说这几日避一避是何意,万般仙众要攻上临渊宗吗?”
千面人仰天长叹:“胡说,我们万般仙众是个成人美梦的正经教派,哪里会做这些打打杀杀的事?只是旁的人参不透我们的道理,尤其是那阳关教,几十年来就没歇停过。”
“阳关教?”
“然也,我还托他们给你带了点问候,你到时候可要收好,那是要紧的东西。”
杨心问已经听出不对:“他们要干什么?什么时候?为了什么?”
“再详细的我也不知道,我跟他们不是一路人。只是这群人凶得很,不把自己的命当命,你可要小心些,别着了道。”
说着话,那千面人已经转头去看那红日。
紧接着,杨心问便见那红日骤然震动了起来,方才冰冷的空气一扫而光,火炉一般的热度扑面而来,燃烧着他们的皮肤和屋舍,那红日上出现了一条条金色的裂缝,如破壳的蛋,就要在这瞬间碎裂。
杨心问已经习惯了这梦境清醒的一瞬。
只是在被活活烧醒前的这一刻,他忽而想,这又是哪位教众的噩梦,竟生得这般可怖。
夜夜在这样的梦魇里辗转反侧。
杨心问最后瞧了一眼千面人。
还不如做个会成真的噩梦呢。
杨心问在榻上睁开了眼,他不知何时把自己裹成了个粽子,浑身都在闷汗,里衣湿了个透,连头发都湿重地垂在一边。
他慢慢推开了被子,让窗外的风吹着,许久才道了一声:
“什么鬼梦,真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