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回家。
如果系统还在追踪她的信号轨迹,任何回到日常生活的尝试,都是一次自投罗网。她需要“断线”一段时间,想办法弄清楚昭渊究竟是谁、自己又为何会被系统选中、再放逐。
她在城西找了一家老旧旅馆,前台连自动识别都没有,仅靠指纹门锁运行。服务员是个年纪很大的女人,脸上布满岁月的褶子,接过她的现金时,瞥了她一眼:
“你脸色不好,是不是发烧?”
苏离勉强一笑:“没事,太累了。”
她进房门,把门反锁,拉上窗帘,整个人跌进床上。
疲惫如潮水涌来。
可她不敢睡。
她怕再闭上眼,就会看到那个镜中的自己、或者——更糟——再一次失控,让另一个人格替代她,操控身体。
可她终究还是睡着了。
意识如崩塌堤坝后的黑水将她席卷,她感觉自己坠入某个狭小的、没有光的隧道中,被迫看见一个又一个闪回的片段。
她看见——
一个少年站在空旷的空间中,仿佛对着系统说话:“我愿意重新归档,代价由我承担。”
一个女人笑着走入废墟中央,手中握着一张残破的蓝图:“这是你们想要的秩序吗?我看,它根本没稳固过。”
还有她自己,在一间满是玻璃镜面的走廊中,一次又一次地,和“镜中的自己”对峙。
她几乎以为这一切是梦。
直到梦境尽头,一个身影缓缓从阴影中走出,仍是她那张脸,却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她站在苏离面前,不说话,只递出一张白纸:
【你是谁?】
四个字,印在纸上,像审判。
苏离试图回答,可喉咙像被掐住,发不出声音。
那个人低头,在纸上写下几个字,然后递给她看:
【你不是唯一的我】
下一秒,纸张燃起,火焰吞噬她的意识。
她猛然惊醒。
清晨五点三十七分,旅馆房间静悄悄。窗外尚未天亮,唯有街灯还在点亮冷色调的晨光。
她睁开眼的瞬间,第一件事是看向镜子。
镜中,只有她自己。
但她已无法再确定——那是不是“真的自己”。
她起身,走到桌前,看到床头的老式通讯终端正在闪烁,一条未读信息悄然跳出:
【404,请前往交界点。你必须做出选择。】
——发送人,未显示。
她望着这条信息,心脏怦然一震。
“交界点?”
她不知道那是哪里,但她知道:
她必须去。
她现在不是躲避,而是必须主动出击。
因为她已无法继续只做系统的观察对象——她,必须成为破局的人。
她转头望向窗外。
夜色未散,城市如一具假面之下沉睡的机器。
而她,要去把那机器的心脏——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