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屋里,面对黑衣人刺来的三剑,他只能咬着牙上了。
这刺向心口的第一剑,用他心有余而力不足的三脚猫功夫勉强可以侧身躲掉。而在第一剑失利之后,这第二剑一定会在他躲避的中途翻转方向,横着劈过来。这是他在前面的周旋中,大致计算出的这刺客的路数。所以第二剑只要时机掌握得好,他可以用直觉避开。但是这第三剑,就悬了,他已经没有退路。
为了将伤害减少到最低,他只有硬着头皮将身体迎了上去。这是最方便钳制住敌人的手段之一,一旦剑身没入他的身体,那么一定范围上他就控制住了对方的身形和剑招,只要不是高手高手高高手,他都有机会靠袖里的匕首反败为胜。
为了均匀分布腹部的疼痛感,他赤手紧紧握住了锋利的剑身提醒自己的目的所在,然后趁着刺客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舍身成仁而走神之际,翻转出了匕首。但是就在手肘绕到脖子后面的时候,他看见了一个红色的刺青。他知道此时此刻决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分神,高手间的胜负就在那一刹那,何况他只是个良民。
他已错过了最佳时机,给了对方反败为胜的机会。凭着本能的反应,他拿匕首去格挡了一下从腹中抽出的长剑,哐当一声,虎口一个刺痛,匕首便被震落。他退到了床柱边上,看向了黑巾包裹下的那双眼睛,在这烛光摇曳的屋子里,那双犹如点漆般的双眸呈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墨色。
左腹的伤实实在在得提醒了他现在的处境是何等危险,云响捂着伤口,踉跄着坐到了地上,他整个腹部的衣衫已经浸染了鲜血,后背也有湿漉漉的感觉,他要节省体力支撑到援兵赶来。
这个姿势还有一好处,刚才被震落的匕首就在他的膝盖边上。但是他不敢轻举妄动,只怕此刻露出一丝破绽,自己就会命不久矣,他还不想这么快死——虽然这个想法,跟他的事实作为有些出入。他也发现这个刺客并不是一个江湖老手,从现在的沉默就看得出此人还在疑惑刚才的死里逃生。
“你不是?”
这终于发现异样的声音透过绸布飘到脸色惨白的他耳里,竟是有几分缥缈。他知道,是自己的血流得有点快。
很快,援兵冲了进来,他全身紧绷的神经也在那一刻随着眼神一起涣散了。
一个月后。
京师富商黄鹏六十大寿,宴请各界人士,摆了流水宴。一时间,形形色色的人物齐聚到了京师,十分的惹眼。
云响先一步到了黄府,同黄鹏打了个照面,带来了他这一方的寿礼。
其实这黄鹏是个奸商,和山贼合谋抢过别人的货,联合盐帮垄断了食盐运销,官商勾结也瞒天过海掩盖了几件命案,但是在天子脚下如此招摇过市,还是有一些作为的,那就是在国库空虚的时候,他带头捐了好几箱的真金白银,获得了圣上的嘉奖。这其中还有段故事,黄鹏并非是主动捐的银子,是有一个居士给他出的主意。那时的黄鹏家产万贯,却逃不了人丁寂寥的宿命,单传的儿子取了两房妻妾,可一直无所出。这才有了“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牵头捐钱的事迹,这个黄府也自此成了国库的备用金库。
这黄府的寿宴摆得十分阔绰,还搭了戏台子。
云响看了一会儿戏,觉得无趣。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大门口,看着络绎不绝纷至沓来的宾客,他觉得自己现在混在人群中离开,不会有人注意。
今天的天公作美得很,阳光明媚,这来往的宾客又都是非富即贵的,那些马车上的串串珠帘反射出璀璨的颜色,映照得这府邸光鲜亮丽。
有两个徒步而来的年轻人,没有任何的家丁随从,身上也没有过多的装饰,走在前面的年纪稍长,五官硬朗,背上背着剑,微风翻卷起衣角的时候倒还有一股英姿飒爽的豪杰气概。
走在后面的一个年轻人,就显得有些逊色,穿着藕荷色的衣衫,衬得脸色有些苍白,背上也背着同样的剑,双手平稳得端着一个包裹,应该是寿礼。眼帘是下垂的,盯着青石板,眼眸的颜色是一种说不出的墨色,只能用特别来形容。好像是感觉到了一丝异样,这个年轻人抬头环顾了一圈,就撞上了云响打量的视线。他沉默得收回视线,正好管家翻过请帖后立刻谄媚得亲自带进去了。
云响溜了一圈走到了门口收礼迎宾的一群人旁,拿起了刚才那份请帖,是浮山居士的帖子,他若有所思得离开了这个喧嚣之地。
转眼,黄鹏六十大寿已过去十日有余。
留在客栈里的人正打坐调息,门外又如期响起了敲门声,小二的声音随即想起。
“客官,有人送来了东西。”
房里的人无动于衷。
见没有声音回答,小二识趣得放弃了敲门,转身回了楼下,将沉甸甸的礼盒堆到了大堂里一张玲琅满目的桌子上。
“掌柜的,你看这么多,怪浪费的,要不。。。。。。”
“浪费也是浪的人家的银子,给了你银子让你当个跑腿,你还爬竿顺上来了?”
“可是昨天那盒点心,您吃的比我还多呢。”
“这个月工钱领了么?”
“这不还没到月底呢。”
“挺好,下月底再领吧。”
“那您可要算我一个月的利息。”
“没有本钱哪来的利息。”
“掌柜的,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