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的,冷军,你什么时候娶我?”
“这不天天在一起的,有没有那张纸不都一样。”
“不一样,女人都看重那张纸。”风刮得急,钟饶红缩进冷军皮衣里,拿起冷军的手箍在肩膀上。
不远处一个微微谢顶的男人肚子凸起,左手牵着孩子学走路,右手拿着奶瓶尿布。冷军想象中结完婚的男人就是这样,冷军觉得自己还没做好准备。
周平约冷军到皇朝吃饭,冷军带着张杰、草包去了。推门进去,包间里等待的俩人起身,其中一个是李有德,冷军很意外。周平迎上去,冷军目光顿在周平脸上,伸出食指点点周平,周平浑身发毛。和冷军认识这么多年,他有时还是惧怕面前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的人。冷军转身要走,周平一把抓住冷军袖子。
“军哥,给我留个面子,来都来了。”周平苦着脸压低声音央求。
“冷军,都说你有量,怎么,和我一起吃顿饭都不敢?”李有德又坐了下来,牛皮枪带扎眼地勒在白衬衣外。冷军是李有德叫周平约的,如果这次还谈不拢,李有德打算把冷军弄沉。
五人围坐,一瓶茅台一圈斟过来。冷军倒扣酒杯,悠悠地给自己倒一杯茶。李有德脸上挂笑眼角肌肉却微微抽搐。
“来,大家先喝一个。”周平举着酒杯站起来,李有德也跟着起身。草包用余光看着冷军,冷军不动他也不会动,张杰看一眼坐着的冷军,又讪讪坐下来。周平、李有德酒杯见底,冷军茶杯一碰嘴唇。
“服务员,盛碗饭。”冷军说。
包间里气氛沉闷,冷军筷子和碗细碎撞击的声音在屋里回荡。
“冷军,现在混社会你这样行不通了。”李有德散一圈软中华,给自己点一根。
“哦,那你教下我。”冷军站起来把玻璃餐盘转过来,伸手扯下半截龙虾。
“以前混社会是为了打的响,走出去有面子;现在什么时代了?小流氓才打架斗殴。那谁说的,做人要低调,赚钱才要高调。”
冷军望向窗外,路上天色阴沉,行人脚步匆匆,暴雨将至。
“冷军,你把这杯酒喝了,以后我保你没事。”李有德走到冷军面前放下一杯酒。
“我要不喝呢?”冷军目光直直逼过去。
李有德笑得意味深长,没有回答。
“领导,何必呐,这杯酒我替军哥喝了。”张杰站过来打圆场。
“你替得了吗?”李有德看看冷军,望望张杰。
“不就一杯酒嘛,我替了!”张杰伸手过去拿杯,手被冷军一把握住。
“我只和朋友喝酒。”冷军说。
一杯酒缓缓自冷军手中倾倒,浇在地毯上没有声音,醇厚的酒香在屋里散开。屋外暴雨倾盆而下,狂暴地冲刷着城市,一只破铁桶被风卷起抛下,撞出一路声响。行人在雨中奔跑躲避,一柄红伞被风刮翻,露出钟饶红高挑的身影。
“饭吃过了,我先走。”扒完一碗饭,冷军推门出去。一会草包找个话头告辞,张杰没动。李有德目光阴鸷地穿过玻璃,落在马路对面。冷军搂着个漂亮女孩站在屋檐下躲雨,脸上有少见的温柔。
“下这么大雨你来这干什么?”冷军问。
“来给你送伞。”钟饶红晃一下手中另一把伞。
冷军跟骆子建跑车的一个月,张杰和李有德走得很近。欧阳丹青去了国外,张杰觉得按冷军的脾气玩下去,别说赚多少钱,迟早都进农场喝水上飘。张杰和周平、李有德合作开赌场,这是他与冷军最初的裂痕。
草包打通了冷军的传呼,卡车在国道边停下,冷军在一个烟摊上回电话。
“张杰想把这两年的分红都取走,在等我回话。”电话那头草包说。
“给他吧。”冷军沉默了一会。他和草包都明白张杰要这钱干什么去。
“军子……”草包比冷军大了近十岁,一直这样喊冷军。
“我心里都明白,该散的总会散。”冷军说。电话那头草包一声叹息。
冷军走后一个星期,李有德带治安科的人拉走了游戏厅所有的赌博机。草包身上渐渐透露出沉稳果敢,几天后赌博机又拉了回来,游戏厅照常营业。草包没有告诉冷军这事,有些事情,不知道也许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