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靖言热气腾腾地洗了一个澡,那点酒气不但没散,反而愈发上头,他循着本能走到床边,握住林清回的手腕,低声笑道:“看什么呢?”
“我给朱姐发消息呢,请她明天早上来的时候带一份粥,”林清回顺着他的力道抬起头来,把手机放到一边:“晚上喝了这么多,明天喝完粥再喝咖啡。”
“怎么今天这么体贴?”陆靖言声音更低下去,把暖黄的灯光都染上几分暧昧,一只手已经顺着衣摆滑了进去。
林清回望进他的眼睛,眸中似有星光闪烁:“你回来得晚,我不放心。”
是不放心他夜不归宿,还是不放心他喝多伤身,还是两者皆有,他没有明说,只是顺着他的姿势,躺进了床里。
真丝睡袍让两人动作间折腾得一塌糊涂,蓄势待发之际,陆靖言覆在他身上,深深看向他的眼睛,似乎要从其中找出一丝一毫的不情愿。
林清回却只是把他拉了下来。他的肌肤一直露在外面,比陆靖言的凉了一些,相触时却似一把烈火,直烧到人心底。
陆靖言不禁侧头在他腕上落了一个吻,而后细密的吻雨点似的落下,在吻与吻的间隙中,他低声呢喃:“不别扭了?”
“本来也没什么好别扭的,”林清回轻笑,配合着他的动作,为他解开扣子:“总归陆总知道我想要什么。”
他说这话时还带着笑,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入陆靖言耳中,却似一记重锤砸进心底,他顿时停下所有动作,周身火热降至冰点。咫尺之间,他紧盯着林清回的双眼:“你只是为了这个?”
林清回丝毫不惧,微微抬起头在他唇角追了一吻:“陆总不喜欢?”
陆靖言握着他手腕的手渐渐收紧,他一字一顿,艰难自唇中吐出字句:“林清回,你别逼我。”
林清回眼睫颤了颤,仍是强撑着跟他对视,装傻道:“这不是我们说好的吗?”
陆靖言豁然起身,他坐在床边,一手还握着他的手腕压在床上,居高临下地盯着林清回,声音冰冷,眸中有深深倦意:“林清回,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装傻?你到底有没有心!”
林清回垂下眸子,不再看他,掌心变得冰凉,仍维持着方才一手抓住他衣襟的动作,没有说话。
陆靖言紧紧盯着他的表情,是以他没有看到,那只用力到指尖泛白的手,正自微微颤抖。他静了一静,仍忍不住道:“你就真的从没想过?”
林清回沉默良久,方才还缱绻暧昧的卧室,一瞬间有如冰窖,连气氛都凝滞。就在陆靖言以为他这晚都不会再开口时,才从唇间挤出一句低语:“你可以放了我。”
“你想都别想,”陆靖言怒极,手上再加三分力:“放了你看你去送死吗?”
“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林清回低低顶了一句。
“这件事不用再提,”陆靖言怕自己实在气急伤了他,松开手在卧室走了几圈,才压下去一点心火,赶着林清回张口前指着他说道:“再说一个字,你就给我滚回老宅去。”
林清回不说话了。
陆靖言这一晚的好心情糟到了极点,他自己出门喝了杯冰水,压了压心底那股被突然打断的邪火,站在昏暗的客厅看了一会儿睡着的瓜子,才慢慢走回卧室。
林清回还是那个姿势躺在床上,被子散落在一旁,他视野空洞,不知在看哪里,想什么。
陆靖言长叹一口气,慢慢走到床边,为他拢了拢衣襟,还是那句话:“再等一等,你也好好想一想。清回,你才二十二岁。你的人生刚刚开始,你不能……”
林清回不看他,一手翻转,手背盖在眼睛上挡住他大半表情,只听得他的声音幽幽传来:“我已经二十二岁了。陆靖言,十年了。”
他分明没有泪意,眼眶干涩,陆靖言却从他的声音中听出无比深重的痛苦,那无边痛苦凝重的有如实质,横亘在二人中间,让谁都无法寸进半步。
巨大的沉默中,陆靖言关上了灯:“太晚了,睡吧。”
林清回感到身边一沉,足够宽大的大床上,两人躺的泾渭分明。他只听到一声冰冷清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如果这就是你的选择,我会给你。”
“谢谢陆总,”林清回听到自己说:“我是你的。”
卧室拉着窗帘,房间里黑极了,再没有人说话,在无边的黑暗中,谁都不知道,对方是何时陷入的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