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小子!好小子!”刘大爷气得手直哆嗦,“‘电线杆上绑鸡毛——好大的掸子’!今儿我不替你爹妈教育教育你,我刘字倒着写!”
他扯开嗓子就嚷开了:“大家都来看看啊!这百货大楼的营业员骂人啦!欺负老年人啊!说我买不起糖!我这老北京打爷爷那辈就在皇城根儿下住,什么时候短过嘴?现如今让个毛都没长全的小兔崽子作践!”
人群围了上来,对着棒梗指指点点。
胖大爷和瘦高个儿大爷在一旁帮腔:
“小伙子你这就不对了,怎么能这么跟老人家说话?”
“快给刘大爷道个歉,这事就过去了。”
棒梗骑虎难下,脸红一阵白一阵,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话。
这时李组长闻讯赶来,一看这场面,脸就沉下来了。
“怎么回事?”她厉声问棒梗。
刘大爷抢先一步,蒲扇差点戳到棒梗鼻子:“李组长是吧?你们这小伙计可真行!蒙秤不说,还骂人!说我‘买不起糖’!我刘老头一九五六年就是先进工作者,我能买不起糖?这是瞧不起谁呢?”
李组长狠狠瞪了棒梗一眼,转身对刘大爷赔笑脸:“刘大爷,您消消气。这孩子新来的,不懂规矩。我代他向您赔不是。”说着推了棒梗一把,“快给刘大爷道歉!”
棒梗梗着脖子,不肯低头。
刘大爷更来劲了:“看看!看看!这哪是认错的态度?这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我不管!今天必须给我个说法!否则我就坐在这儿不走了!明儿我还去区委门口坐着!让领导评评理!”
李组长急了,把棒梗拉到一边,压低声音:“你小子吃错药了?知道这是谁吗?刘满堂!有名的‘季鸟猴’!搅屎棍一根!让他缠上,没你好果子吃!赶紧道歉!”
棒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委屈得不行:“组长,我真没蒙秤!他冤枉我!我第一天上班,还先骂我。。。”
“我不管谁先谁后!”李组长咬牙切齿,“顾客就是上帝!这是铁律!你跟他较真?他退休老头一个,有的是时间跟你耗!你耗得起吗?赶紧的,道歉,不然工作没了!”
看着越聚越多的人群,再看看刘大爷那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棒梗终于怂了。他磨磨蹭蹭地走到柜台前,声音跟蚊子哼似的:“刘大爷,对不住,我错了。”
“没听见!”刘大爷故意侧过耳朵,“声音大点!没吃饭啊?”
棒梗憋着一肚子火,提高音量:“刘大爷!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
刘大爷这才稍微满意,蒲扇摇了起来:“这还差不多。不过嘛。。。”他话锋一转,“光是道歉不够。我这心里啊,让你伤得透透的。得有点实际行动吧?”
李组长立刻明白过来:“您放心,我们一定严肃处理。棒梗!”她转头厉声道,“你试用期延长!什么时候真正认识到错误了,什么时候转正!现在,写检查!明天当着全班人的面念!”
棒梗如遭雷击,呆立在当场。
延长试用期?这意味着他要比同批进来的人晚拿正式工资,晚享受福利,最重要的是——丢人丢大了!
刘大爷终于心满意足,蒲扇摇得呼呼响:“这还差不多,心里这口气顺了就行。”
说罢,招呼另外两个大爷,“走吧,老哥们,咱老莫吃午饭去。”
三个老头背着手,吹牛能,还老莫吃饭,给自己脸上贴金,晃晃悠悠地走了。
围观人群也渐渐散去,只剩下棒梗傻站在原地,穿着那身崭新的确良衬衫,却觉得自己像个没穿衣服的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