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明,此地无风亦无雨,沿途腊梅飘香。
昨夜的朦胧细雨如同江边的雾气一般,已消散于茫茫夜色,既浇不灭何府大火,也追不至何季永的死路。唐少棠眨了眨眼,目光跟随阮棂久蜷曲的手指,落在他随风而摆的袖缘。那袖口绣的是月白水纹,像极了清清水流。
江中客船上那一场天知地知的交易,随之浮现。
……
彼时,阮棂久毒发昏迷,危在旦夕。
秋海棠与唐少棠表明身份来意后,并未叙旧,也没有温情款款的母子相认。
她说:“少棠,我说了这许多,你应该明白现在的局面了吧?”
唐少棠:“……”
他明白,但他宁愿不明白。
不明白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有师父,有在天上看着自己的父母。
等他明白了,他发现自己师父已死,他心中的慈母,原来一直在他身边,眼睁睁地看着他,从一个活生生的人,长成如今这般模样。
秋海棠:“你比旁人了解我,当知我不会爱你,也不会爱任何人。我便省去那些惺惺作态,与你开门见山。”
她冷静如常地提出一个交易:他助她换了无寿阁的主人,她帮他救昏迷的阮棂久。
唐少棠:“……”
秋海棠的冷漠与疏离,唐少棠并不意外。
她是什么样的人,二十多年的朝夕相处,任他再蠢钝也不至于一无所觉。
在得知她身份的刹那,他就想通了一切。
他那位喜怒无常心思难测的师父——婵姨,原来从来都是两个人。
两个人,却几乎权力相当。
秋海棠在楼里的行动虽不说完全自如,却也非处处受制。楼中人皆知,秋婵是楼主唯一信任的幕僚。既然秋婵才是楼主,那换句话说,其实秋海棠才是秋婵唯一信任的幕僚。
受如此重用,怎会事事无能为力?连自己的儿子也完全照顾不了?
她分明知道少时的唐少棠心底的支柱是什么,以她的蕙质兰心,又能有多少次机会多少种婉转的方法能在他经历绝望前救回他的心。但她没有,二十多年的时间里,她无动于衷,放手当一个冷静的旁观者。
她是他的娘亲,却也不是他以为的娘亲。他不奢望从她那里获取什么,只没来由地觉得当夜的风格外寒凉刺骨。
唐少棠:“先救人,再谈交易。”
哪怕这个人对自己无半分母子之情,他们依然可以交易。
秋海棠嫣然一笑:“爱恨两面,你可想清楚了,你虽想救他,他却一样可能会恨你。”
前一刻,她还在劝说唐少棠答应交易,后一刻,她又摆出慈母之姿,说着戳心的提醒。
唐少棠没有搭理,只微微偏头,望向客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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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到了动静,知道客房内的人已经醒了。
秋海棠也随着他的视线转眸,沉默片刻后轻笑道:“陪娘演一出戏吧,为了让你顺理成章地回到他的身边。”
末了,她观察着唐少棠的脸色,又补充道:“你也不必对他心生愧疚。他当初骗你一次,如今你骗他一回,岂非公平得很?”
唐少棠:“……”
从回忆中抽身,唐少棠倏忽抬眼,问阮棂久。
“你,想当无寿阁阁主吗?”
阮棂久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给问住了,他迟疑了片刻,回过头,坦荡道:“我就是无寿阁阁主,从你我认识之日起,我便是了。”
似是答非所问,似是意有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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