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错觉终究是错觉,阮阁主最终向后撤开一步,无动于衷地看着唐少棠跌跪向冰冷的石路,膝盖在石板上磕碰出沉重的钝响。
阮阁主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惶然无措的唐少棠,将对方无法掩饰的情绪尽收眼底。
“我还喜欢……霓裳楼从这世上彻彻底底的消失。”
阮阁主轻笑一声,解下滑稽的金袄子,抛入风雪。
“省得你们隔三差五来讨东西,讨不到,就没完没了地遣人来杀我。”
唐少棠:“……”
杀……你?
阮阁主蹲下身,看着唐少棠脸上血色褪尽,唇齿翕张,似乎在唤他名字。
阮阁主:“……”
他凑近对方耳边,轻声低语:
“看在你告诉我名姓的份儿上,我也告诉你我真正的名字吧。”
他食指微曲,一阵劲如刀,一段刚被切下的冬草已落入他的手掌心。
他以之为笔,在覆着冰霜的石板上,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
阮棂久。
他说:“阮棂久,这是我的名字。”
“也是你要杀的无寿阁阁主的名字。”
……
雪域迷阵外。
十文轻轻一挥手,向空中抛洒出一片黑雾。黑雾落地成虫,寻着阿九曾踏足过的地面聚集不散,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已经拼凑出了新的足迹,曲曲折折蜿蜒而上。
他身后还跟着数十个人,身披蓑衣,手持兵刃。
一名领头的蓑衣老者赞叹道:“无寿阁独有的追踪术,真是令老朽大开眼界啊。”
十文本能地想反驳,想纠正说“只有我可以,无寿阁的其他人不行”但话到嘴边又捂嘴憋了回去。因为阿九交代过他,不得与他们多言。
蓑衣翁弓着腰一拱手,道:“烦请十文小兄弟带路。咱们可不能让阁主久等了。”
一行人紧跟十文的步伐,踏上雪域迷阵的通路。
蓑衣翁原先还蹒跚的脚步,逐渐变得平稳有力。他佝偻的脊背在风雪中一寸寸绷直,挺拔而孤傲。
他昂首眺望这片几乎曾将他置于死地的苍白天地,右手紧紧抓握早已经脉尽断的左臂,浑浊的双眼迸出狠辣之色。
我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
杀妻灭子之仇。
吾必报之。
……
霓裳楼的大殿之上,鲜少现身人前的楼主正端坐高位,等候她的客人。
殿上一侧临时设了宴,摆的是山珍海味,另一侧则悬挂着一排巴掌大的木牌,正面用黑字写着楼主要问的问题,背面则是漆红大字涂出的刑与罚。
来客若是答好了问题,美味珍馐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