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开始是把车往自己家里开的,但到了半路忽然觉得不好。他现在是挣了钱,一家人也早就从一居室里面搬到了三层独栋别墅里。但家里还有母亲、外祖母和老保姆在,老人一多,家里房子再大都乱糟糟的。而且他祖上是上海人,祖母和母亲见了程世英肯定喜欢得不行,到时候叽哩哇啦一顿吵,丢面子得很。
郭兆基越想越觉得不好,手握着方向盘一转,往自己常住的酒店开去。
到了地方,他下车到后座一看,见程世英闭着眼靠在后座上,浓密的睫毛搭在眼睑上。
郭兆基见他睡着了,也就没叫他,抬手拉着他的手臂换过肩膀,将人扶了起来:
“唉哟,你说我怎么次次见你都是喝醉的时候?”郭兆基扶着他往里面走,一边念叨:“我看你的酒量是一般……喝个红酒,醉得歪来倒去——”
程世英也不知道听没听到,‘唔’了一声,轻轻歪过头。
郭兆基感觉侧脸被他的头发扫了一下,话头一顿,心里有点异样。程世英的乌发柔软,身上的气味也不难闻,但是他们两个大男人这么拉拉扯扯的是不是不太好?
郭兆基顿了顿,伸出手,轻轻把程世英的头推到了另外一边,把车钥匙丢给门童,扶着他进入酒店。
他在这所酒店有间长期租住的房间,郭兆基扶着程世英直接上了楼,进了房间,将人往床上一扔,这才松了口气:
“累死我了。”郭兆基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按着肩膀动了动酸痛的手臂,上下看了看倒在床上的程世英:“看着这么瘦,还真够重的!”
程世英歪着倒在床上,乌发微微散乱,身上的西装外套扣子开了,露出里头的白色衬衫,领带也歪了,看着没有往日的正经体面,多了几分随意。
郭兆基还没这么近距离看见过他这么毫无防备的样子,酒店的床单和被子是偏深的紫色,程世英躺在上面,头发和眉眼是乌黑的,脸颊和嘴唇都泛着粉。
他酒品倒是不错,喝醉了不吵不闹,就那么歪着睡觉。郭兆基见他蹙了蹙眉,像是有些不舒服了,转过脸去,嘴里低声说了句什么。
郭兆基没太听清,就从床尾绕到了床头,俯下身:“你说什么?”
程世英皱了皱眉,偏过脸,一缕乌发垂在侧脸旁:“……钱,花完了。”
钱花完了?郭兆基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程世英最近是花了不少钱,程氏忽然增发股票的事情他也听说了,程世英在跟他那个私生子弟弟争股权,最近这一系列操作,步步都需要资金支撑。郭兆基听到消息的时候还很惊讶,因为他不相信这公司都破产了还有这么多现金能拿给程世英挥霍。
郭兆基自己也是开公司的,最开始也有过几年很艰难的时候,知道公司走到破产的地步,债务逐渐到期违约,现金流肯定已经岌岌可危。这个时候要走公账拿出钱来买回股票,估计财务总监上吊的心都有了。
郭兆基看着程世英,心思转过几圈——心想程世英不会是从自己的腰包里掏的钱吧?
真要是这样,郭兆基还真有些佩服他了。扪心自问,如果他处于同样的境况,未必能有程世英撑得久。这些世家公子大概都是有信托资产可以继承的,如果他是程世英,恐怕真的会丢下这堆烂摊子也跑到国外去。
郭兆基忍不住看向程世英,这么个金尊玉贵、高高在上的大少爷现在醉倒在他面前,恐怕酒也是为了公司的事不得不喝的,这个状况,似乎称得上一句潦倒。
能看见天之骄子陨落,郭兆基认为他是应该高兴的。但真看见程世英醉了还在小声说没钱,他好像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
程世英斜倚在床头,头往下歪,眉头蹙着,蔷薇色的唇微微抿紧,像是有万千的愁绪无法言说。
郭兆基心中浮现出‘西子捧心’四个字,左右看了看,在床边坐了下来,双手交握着搓了搓,低头靠近程世英:
”你还缺多少钱?“
程世英似是听到了,轻轻蹙了蹙眉,将脸转到另一个方向:”钱……越多越好……”
郭兆基一顿。忍不住看了程世英一眼,心道口气倒挺大!
这大少爷,不知人间疾苦,估计就算破了产花钱还是大手大脚的!那钱可不就说花完就花完了吗?
郭兆基忍不住腹诽了几句,这时,程世英像是身上不舒服,转过头轻轻哼了一声。
郭兆基低头看他,见他皱着眉睡得不很安稳的模样,勾了勾唇,俯身靠近了些:
“大少爷受苦咯,看看累得这个样子——“
他不禁靠近了些,伸手轻轻撩开了他垂在额头前的黑发,露出其下饱满光洁的额头。
“让我看看,给我们大少爷弄伤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