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管家于是赶快先去把浴缸里放上水。
程世英走进浴室,几乎是闭着眼睛把自己脱光,走进了浴缸里面。热水浸过他的肢体,程世英低头捧起热水拍在脸上,把头发向后捋去,靠在浴缸上闭上眼。
陈管家正把精油的瓶子收起来,见状道:“少爷,可别睡着了。”
程世英闭着眼睛,手臂搭在浴缸边,闻言,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陈管家拿他没办法,见他眼皮泛红,又去拿了热毛巾过来,给他敷在眼皮上。
程世英舒爽地叹出一口气,闭着眼碰了碰陈管家的手背:“陈伯,还好有你疼我。”
“诶——”陈管家笑起来,温和的皱纹在眼角堆积:“说这些……我不疼你,谁来疼你啊?”
程世英笑了笑。
陈管家百感交集,看着这个自己从小带大的孩子。小时候,程世英是很爱跟他撒娇的,近几年公司出了这么大的变故,才渐渐变得内敛起来。陈管家看着他日日操劳,经常好几天脸上一点笑影都看不见,他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程家对子孙的养育遵循传统,都是每个子女分别有个专属的人带大,并且在子女成年后这些仆人也不会离开,而是维持这份职业直到’退休’。把程子钰带大的是跟她一起远赴葡国的晶姐,而陪着程世英长大的就是陈管家了。
程世英幼时丧母,程宏裕早年又那么荒唐……那些年月里,陈管家在某种程度上补充的父母的缺位,可以说是又当爹又当妈地陪着程世英长大。
“多跟朋友出去玩玩也好。”
程世英泡在水里,陈管家给他把防水的垫子拿出来铺好,以防等会儿站不稳摔跤,同时道:“少爷,刚才给你打电话的,是不是上回送你回来的朋友?人家担心你,电话打了好几通,有空还是给回个消息吧。”
程世英躺在浴缸内,没说话,垂在一旁的手指微微蜷缩。
陈管家也没多想,提了一嘴就忘记了,把睡袍给程世英挂好,接着便转身出去了。
浴室里水汽蒸腾,带起精油微微的花香,程世英躺在温暖的热水里,陈管家的话在他脑子里转了一圈,然后又渐渐消散了。
他在热水缸里昏昏欲睡,然而在他的意识就要滑向深渊的时候,他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程世英猛地睁开眼,醒了醒神,拿过手机一看,发现是郭兆基的电话。
这时他才想起来刚才在庄园前发生的时期,他都忘记了问一声郭兆基到家了没有。
程世英把电话接起来:“兆基?你到家了没有?”
郭兆基在对面硬邦邦地说:“我早就到了。”
他对程世英在庄园门口丢下自己扬长而去的事情耿耿于怀,把车开回家之后一直在等程世英的电话,结果等到天都黑了,还是没有电话进来。
郭兆基气得一直抖腿,被老娘敲了好几次房门,终于忍不住把电话打了过来。
程世英听出他语气不对,立即道:“对不起,我太醉了,在车上睡着了,后来那些人离开了吗?他们没有再找你麻烦吧?”
郭兆基本来很生气,但听到对面程世英这么干脆利落地道歉,仿佛一副很关心他的样子,他胸中的怒气一滞,竟然诡异地平和了下来。想到程世英之前靠在他身上的那副醉样,觉得他在车上睡过去也正常:
“……后来他们走了。”郭兆基说着,忍不住骂了一声:“我他妈真是没遇到过这种事!”
程世英走后,剩下的三个黑衣保镖似乎是收到楚何的指令,主动提出要赔偿他的医疗费用,打头的那个棕发男人直接拿出了现金,而且是美钞。
郭兆基本来正在大吵大嚷要把这些人告上法庭,让他们承担今天的所有费用,结果人家真拿出钱来,郭兆基又瞬间觉得被侮辱了,好像他是什么拿钱就能轻易打发掉的人一样。
于是他没拿钱,很硬气地走了,那些黑衣人也没有追上来。
此时家中的老保姆正往他膝盖上倒白药,郭兆基疼得’嘶’了一声,生动地权势了什么叫死要面子活受罪。
唯一的安慰是对面的程世英听到他的痛呼,立即道:“兆基,你受伤了?”
郭兆基咧了咧嘴:“没事,小伤,小伤。”
随即迫不及待地道:“我跟你说什么?楚何那个神经病就是在干见不得人的勾当,我没说错吧?”
程世英闻言,微微垂下眼,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