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卓汀目瞪口呆,第一反应是不敢相信。
豪门子弟争夺家产在本市是很常见的,但前提是要有值得争的啊!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这里头的行为逻辑,程氏内部这时应该是一致对外的,赶快把集团背负的巨债甩出去才是最要紧的,这个时候怎么还会有人搞争权夺利这一套?说到底,如果程氏并购失败,真走到破产清算那一步,手上握再多的股票也会变成一把废纸。
在巨大的震惊中,黄卓汀扭头看向程世英:“小程总,你、你弟弟这是干什么?”
此话一出,程世英还没说什么,王助理首先向他瞪视。
黄卓汀一顿,差点咬到舌尖,他讲错话了。程泽远一个私生子,现在又做出这种事,程世英心里一定比谁都膈应。黄卓汀屏气凝神,小心翼翼地看向程世英。
程世英的侧脸微微发白,没什么表情:“我不知道。”
液晶屏的亮光映在他的面孔上,浅棕的瞳仁折射出冷光。
新闻中正播放程泽远走出某公司大楼的画面。一帮记者蜂拥至他的身边,闪光灯中,程泽远一身正装,白胖的脸上神色意气风发,头发用大量定型剂梳至脑后,笑盈盈地接受记者提问。
记者把话筒伸到他面前:“程先生,请问您突然扫购郑氏股票,是不是为和哥哥打擂台?”
程泽远显然对问题早就准备:“说不上什么打擂台,我是爹的儿子,程氏集团本来也有我的一份。”
记者记者问:“但程氏现在已经破产,请问您对后续的经营难度和债务偿还有什么计划吗?”
问得好!
黄卓汀在内心喝了一声彩,这是他最想问的问题。
程泽远似是很享受这种被众心捧月的状态,抬了抬肥厚的下颌:“我自有我的办法。”
黄卓汀紧盯着屏幕,闻言眉尾抽搐了一下。记者显然没想到他会给出这样的回答,有些尴尬地沉默了两秒,才接着问:
“现在程氏正与郑氏协商并购当中,请问您有信心可以在竞争中打败郑氏吗?”
闻言,程泽远面露不悦:“这是我家的生意,怎么能卖给郑氏?”
在周遭众多的摄像镜头下,程泽远眉心皱起肉条,义愤填膺地说:
“这件事完全是程世英一人所为,当时爸爸生病,头脑不清晰被他蒙骗,要把我们家这么多年的祖业卖给郑氏。只要我在一天,就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此话一出,黄卓汀和王助理都彻底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愕然地张大了嘴。新闻画面上一片混乱,程泽远撂下几句狠话,退开记者群挤到车上,画面接着被切断,进到了下一条新闻上。新闻又播放了几分钟,王助理才反应过来,走到一旁拿起遥控器将屏幕关闭。
办公室内安静下来,王助理放下遥控器,神情犹豫地看着两人,憋得脸都有点红了,一副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的表情,
黄卓汀盯着黑色的屏幕,愣了半刻,遂缓缓低下头,用手盖住脸用力摩擦了两下脸,抬起头来发出一句中气十足的感叹:
“……这他妈傻逼吧!”
他的声音沉着而有力,在房间里回荡了几圈。
王助理被他的用词吓了一跳,但深以为然,黄卓汀说出了他不敢说的话。
程世英略微惊讶,不过很快收敛了神情,没有介意,转头向黄卓汀笑了笑:“黄总监是北方人?”
黄卓汀咧了咧嘴:“对,我父母原籍北京。”他的笑容里还隐约带着怒气,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小程总,不是我说,您这个……这个家族成员,他到底在想什么?”
黄卓汀真觉得自己是开了眼了,他以为无论是谁在背后收购这些股票,要不是为了赚取利益,或是有什么别的理由,但他做梦都没想到程泽远竟然单纯是为了争而争。采访他的记者是财经报纸的,提问很专业,程泽远的回答却像是个三岁的孩子,没有理智,全是情绪输出。
黄卓汀真相把这位身形健硕的程二公子押送到医院照个X光片,看看他的大脑是不是跟大理石表面一样光滑,半条纹路都没有。
程世英双手放在口袋里,敛下眼:“……他或许是觉得,被公司卖给郑氏,我会得到什么好处吧。”
黄卓汀大惑不解:“但这桩生意是前董事长亲自牵的线,他不知道吗?”
程世英沉默片刻,遂牵起嘴角:“他不是说了……前董事长是受我蒙蔽吗?”
黄卓汀闻言,看向程世英,都有点可怜这位大少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