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周晓抓起枕边的水果刀——是她从超市买的,总觉得该备着点什么。
门外没有回应,敲门声却没停,反而越来越急,像有什么东西在用头撞门。
周晓蹑手蹑脚走到门边,透过门缝往外看——
走廊的尽头站着个穿白裙的女人,长发垂到地上,正背对着她,肩膀一抽一抽的,像在哭。而她的脚踝处,缠着几缕黑色的头发,顺着地板的缝隙一直延伸到周晓的房间底下。
“我找不到钥匙了……”女人的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鼻音,“他们说藏在山坳里,可我挖了好久,只有石头……”
周晓的后背贴在门板上,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烂尾楼的钢筋。她突然明白老太太说的“对着山”是什么意思——山坳里,埋着另一把钥匙。
敲门声突然停了。女人缓缓转过身,长发掀开的瞬间,周晓看到了她的脸——是苏晴,眼角的红痣已经变成了黑色,像颗嵌在皮肤里的煤渣。
“你跑不掉的。”苏晴的嘴角咧开诡异的弧度,“无论你走到哪,它都会跟着你,像影子。”
周晓举起水果刀,对着门缝狠狠刺过去,却只刺穿了一层薄薄的木板,刀尖上沾着几缕白色的纤维,像墙皮的碎屑。
门外传来女人的笑声,越来越远,最后混进了窗外的风声里。
周晓瘫坐在地,手里的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她突然想起长途汽车上看到的新闻,想起小镇相册里的照片,想起那些“便宜的房租”——原来这张网从来都不是局限在一座城市里,它像植物的根系,早已在地下蔓延到了所有有“角落”的地方。
天亮时,周晓退房离开。老板娘在门口扫地,扫帚划过地面的声音沙沙的,像头发摩擦水泥地。“不再住几天?”老太太抬起头,眼角的皱纹里藏着笑意,“我们这的房租,很便宜的。”
周晓没说话,快步走出小镇。山坳里的雾气还没散,隐约能看到泥土里露出的半截黄铜钥匙,钥匙柄上的漩涡印记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她没有去捡,也没有回头。
路边拦了辆去县城的拖拉机,颠簸的车厢里,她看着远处的山一点点变小,心里清楚,这不是结束。但至少此刻,她还在往前走。
拖拉机驶过一座桥时,周晓低头看向水面,倒映出的影子脖颈处很正常,没有扭曲。她摸了摸眼角,那里干干净净,只有风吹过的凉意。
水面上,一只白色的鸟正贴着水面飞,翅膀掠过的地方,漾开一圈圈细小的涟漪,像在打碎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或许总有一天,涟漪会覆盖所有的波纹。
或许总有一天,风会吹到每个角落。
或许总有一天,那些被困在红雨里的人,也能看到这样干净的水面。
周晓迎着风笑了笑,阳光落在她脸上,暖融融的,像从未经历过那场漫长的噩梦。
远方的山坳里,那半截钥匙还躺在泥土里,很快就会被新的落叶覆盖,像从未存在过。但周晓知道,它就在那里,像个沉默的坐标,提醒着她曾走过的路,和永远不能停下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