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密封的、不起眼的牛皮纸文件袋被送了进来。
祝一凡心中一动,立刻想到了部落酒吧后巷。他不动声色地签收,心脏却在胸腔里擂鼓。当着督导组的面,他拆开了文件袋。
里面果然没有纸条上说的U盘,而是只有几张照片。
照片有些模糊,像是在昏暗光线下快速抓拍的,但内容却异常清晰:几张是廖得水与一个穿着考究、但眼神闪烁的中年男人在隐蔽茶馆角落密谈的场景。最后一张,赫然是廖得水将一个厚厚的信封推向那个男人的瞬间。
照片的背景墙上,挂着一副风格独特的抽象画。祝一凡瞳孔微缩,这幅画他见过。就在廖得水位于郊区那个极少示人的私人别墅书房里,那是他附庸风雅的收藏之一。更令人心头发紧的是,照片的背面,用和那张诡异纸条上几乎一模一样的娟秀笔迹写着两行小字,牛云云报复不是为了鲁策,是为了八年前的聂风云,廖得水是当时出警之人。末尾“青禾”的署名再次出现!
祝一凡脑海中如同惊雷炸响,所有线索瞬间贯通!原本所谓的打压鲁策,根本不是他所为,是廖得水为了某种交易或掩盖自身问题进行的操作。鲁策只是被牺牲的棋子。而其家属的报复,根源在廖得水身上。当年聂风云的死…或许真的不是意外?廖得水要处理的隐患…是牛云云,不是鲁策。
他强压下翻江倒海的心绪,脸上不动声色,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和沉重,将照片递给了郑少冬:“郑组长,这是刑侦那边刚送来的…似乎…指向廖得水大队长和多年前的一起隐案。”
郑少冬接过照片,当看清画面内容和背面字迹时,他那张一贯严肃刻板的脸终于出现了剧烈的波动。震惊、难以置信、还有被愚弄的愤怒瞬间涌上心头!他刚刚还在追查祝一凡打压鲁策,转眼间,证据却直指他的顶头调查对象:坚持开完会后,躺在医院里的受害者廖得水。他才是幕后黑手?这反转来得太快太猛!
“这…这怎么可能?”年轻组员也凑过来看,失声惊呼。
“郑组长,您说您信奉证据,那么事实胜于雄辩。”祝一凡的声音恢复了沉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关于鲁策考核的所有原始文件和记录,崔主任已经准备好,随时供督导组核查。我个人愿意无条件配合调查。我就一综合中心主任,不是大队领导,没有决策权,无从滥用职权。相反,我一直在试图查明这两起车祸的真相。”
他轻轻按了下自己胸口的伤处,动作并不隐晦,暗示意味明显。
郑少冬看着照片,又看看眼前坦然的祝一凡和他身上刺目的绷带,再看看桌上那堆证明鲁策确实长期考核不佳的记录,一时间竟感觉有些口干舌燥,刚才那股挥之不去的眩晕和烦躁感似乎又隐隐泛起。他严谨的逻辑链条被这突如其来的证据砸得粉碎,而那股莫名的力不从心感,让他竟一时组织不起更深入的追问。
“好…所有文件,带走。”郑少冬最终沉声道,声音有些干涩,“祝一凡同志,感谢你的配合。我们会彻查此事,包括…照片的来源和真实性。”他的目光在“青禾”的署名上停留了一瞬。
接下来,督导组带着文件箱和那几张关键照片离开了,气氛依旧凝重,但针对祝一凡的锋芒明显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对廖得水的巨大疑云。
办公室门关上,只剩下祝一凡和崔媛媛。
“呼…好险!好紧张!”崔媛媛长长吁了口气,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吓死我了老祝!十分钟…你真踩着点回来的!照片在哪找到的?”
祝一凡眼神依旧凝重无比,他拿出那张被攥得汗湿的纸条,“更诡异的是这个:酒吧里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塞给我的,署名也是‘青禾’。”
崔媛媛接过纸条一看,脸色也变了:“聂风云的死不是意外?小心他们!具体是说哪个他们?”
“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这趟水越来越浑了!”
祝一凡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督导组的车离开,眼神锐利如鹰:“媛媛,也许我们都低估廖长毛这位交警掌门了。他根本不是什么受害者,他是始作俑者。鲁策是被他当枪使了,聂风云当年…恐怕也是被他处理的‘隐患’之一!这牛云云报复撞他,简直是天理循环。他整我…恐怕是因为我在聂风云的案子上聚焦得太紧,挡了他肮脏的前路。”
他猛地一拳砸在窗框上,震得玻璃嗡嗡作响,声音里充满了愤怒和寒意:“所以,这个来势汹汹的督导组,所谓的被实名举报,也是他的鬼。这个伪君子!恩将仇报,借刀杀人,想把屎盆子扣我头上!好一个金蝉脱壳,一石二鸟!”
崔媛媛闻言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