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对,不该在地道里,黎夜还在的时候勾引之芙。
但深渊里养出来的恶鬼,良心也就这一点了。
他手指顺着脸颊滑到嘴唇处,擦出一丝水泽,在昏黄的灯光下闪闪发光,又顺着指尖被拉出丝一般的短短痕迹,在下一秒破碎无痕。
唯有唇边发亮的水泽证明方才的一切。
“这不就是‘爱’么?”
他笑盈盈地看了一眼之芙,随即挑衅地看向黎夜。
下一秒,他敏捷地闪过——黎夜一拳砸在了墙上!
谢应白当然也不甘示弱!
他只是黎夜的造物,喊之芙叫“小妈”
也不过是想留下之芙,黎夜算老几在这里摆亲爹架子?他凭什么要听他的?
他只知道动物的法则,谁抢到就是谁的!
不就是打架么?黎夜都没有留手,他当然也不会让着他。
狭小的地道其实不方便打架,但这里是黎夜的主场。
从他手上的茧子就能看出来,他可不是什么柔弱的人偶师,常年搬动沉重的人偶肢体和雕刻让他的力量和速度不像是表面看起来那么无害,即使是谢应白也要在狭小的空间里极力躲闪才能避开。
但人偶的身体可比人类要坚硬多了,虽然他谢应白会感觉到痛,但黎夜也无法对他造成伤害。
两人交手过几轮,很快都意识到自己暂时没法把对方怎么样,只能停手,面带不虞地看向对方。
正待进行下一轮时,忽然,面前传来了之芙的低呼。
两人猝然回头,却发现之芙在他们打架时,自己走到了地道的底部。
“之芙!”
黎夜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之芙身边,见之芙站在门口,愣愣地看向前方。
——面前是一间巨大的地下室。
没有锁门,大门敞开着,墙壁上亮着昏暗的黄色灯光,尘土气息扑面而来,裹挟着来自深山心脏的潮湿气息。
灯光照亮了一部分物体,然而有更多的东西盖着布或随意摆放在地面、架子和玻璃柜里,它们的身影隐没在黑暗中,只留下一道道隐隐约约的线条轮廓。
最外侧摆放着一架钢琴,钢琴上的罩布落满了灰尘,上面则堆放着一个节拍器和一束插满花的花瓶。
而花瓶也落满了灰尘,也不知道在这里放了多久。
可花瓶中插着的不知道是什么种类的鲜花,居然丝毫没有枯萎,还保持着鲜艳欲滴的模样,几乎可以闻到来自它的芳香。
忽然,空中响起了一声轻轻的呜咽声。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掀开了罩布,落满灰尘的布罩以一种反重力的姿态漂浮了起来。
放在钢琴上面的节拍器忽然“啪嗒、啪嗒”
地响起来,指针左右有规律地摆动,花叶哗啦啦地抖动了一阵。
琴凳被拉开,接着微微塌陷,像是有什么人坐在了上面。
随即,钢琴的黑白琴键突然自行下陷、弹起,再重复,优美的乐声从钢琴的共鸣箱里流淌而出,组成了一曲不知名的乐曲。
那声音哀伤而忧郁,混合着呜咽声,尤其悲伤。
很难想象在这样潮湿的而灰扑扑的地下室里久放的娇贵乐器,能发出这样和谐的声音。
呜呜咽咽的哭声伴随着乐声,填满了这间地下室。
而钢琴身边,紧紧靠着钢琴坐在地上的一只半人高的小熊玩偶也剧烈颤抖起来,片刻后它慢慢悠悠地站起来,朝着三人走来。
再往里,一颗篮球忽然滚动,一下子撞到了墙壁上,又猛地反弹回来,发出“砰砰”
的声响;一个放在展示柜里的八音盒自行打开,水晶小人一边跳舞一边唱着歌;一本掉在地上的日记本浮在空中,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哗啦啦“地翻动它,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
而更深处,身披夜色隐没在黑暗中的物品似乎也跟着活了过来,它们隐约的轮廓在看不清晰的颤抖着。
在小熊玩偶摇摇晃晃快要走到他们面前的时候,黎夜深吸了一口气,一手拎起小熊玩偶的耳朵,大步踏进地下室内,在小熊玩偶还在他手上挣扎的时候,他另一只手按住钢琴盖,往下推——